丝不易察觉的顾虑。
范仲淹轻轻摇头,打断了他的犹疑:“举荐之事,你无需过虑。老夫虽己离朝,当年志同道合者,亦有数位仍在京畿要津。为你作保,并非难事。”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只是……二郎,你若动用老夫这点残存的人脉,便是明明白白打上了‘范党’的烙印。朝中那些对老夫新政耿耿于怀之人,恐会借此生事,于你前程多有掣肘。”
徐修闻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首了脊背,目光坦然地迎向老师:“老师此言差矣!”
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即便学生不用您的举荐,难道就不是您的学生了吗?您当年新政的许多条令,学生深以为然,此心此志,早己与所谓‘范党’无异!这师生名分,不过是让这烙印更深一分罢了。既己同路,何惧标签?”
范仲淹看着弟子年轻而执着的面庞,眼中先是掠过一丝复杂的忧虑,随即化为欣慰的笑意:“好!好一个‘既己同路,何惧标签’!二郎有此担当,老夫心甚慰之!”
他收敛笑容,正色道:“既是如此,你便倾尽全力,搏此制科!”
他目光灼灼,仿佛在为弟子铺就一条青云之路,“一旦制科登第,按例可授馆阁校勘、集贤校理等清要之职,留京入馆阁,侍从于官家左右! 这才是真正的通天捷径!”
范仲淹的语气充满期许与笃信:“以你的才具学识,只要留在官家面前,必能得蒙圣眷、 天子赏识,这才是你未来立身朝堂、施展抱负的最大根基,最强后盾! 远胜于任何朋党援引!”
“二郎,你且谨记,他日韩稚圭、富彦国等人若重返朝堂,念及旧谊,又或志同道合,确是你不可多得的助力与臂膀!”
“然则!你务必要在心底,牢牢刻下一个‘界’字!他们可以是你风雨同舟的盟友,是你危难时刻的倚仗,但你绝不能将你的前途、你的主张、你手中的权柄,完全托付于他们的船桅之下!”
“你要做的,是站稳自己的脚跟,成为一股独立于他们的清流砥柱, 你们可以互为同道,互为羽翼,但万不可沦为藤蔓!你必须始终是那立于朝堂、发自己声的徐修。如此,方能不负平生所学,不负胸中这未竟之志。”
徐修迎着老师的目光,郑重点头。
老师这是忧虑他徐修将来有了靠山,便以为大树底下好乘凉,从此锐气消磨。这一刻,范仲淹只是一个倾尽所有,恨不得把自己一生的经验都传授,唯恐弟子走错一步的老人。
“此外,二郎,如今朝堂之上,党同伐异之风愈演愈烈,己成痼疾。 你若置身于汴京中枢那权力漩涡的核心,纵有凌云之志,也难免被卷入其中,身不由己,为师实在忧心。”
徐修声音清朗,斩钉截铁地打断了老师的忧虑:“老师,他日学生若行革新之事,难道就能避开所有反对者吗? 这朝堂的漩涡,于学生而言,不过是砥砺锋芒、淬炼心志的必经之路!“
“二郎,”听闻此言,范仲淹先是欣慰,随即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带着刻骨的惋惜与不甘,“你可还记得庆历七年秋?西夏内乱,天赐良机!为师当时便致信陕西安抚使庞籍,只求重返西北,为国效力!”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紧握,“可惜!痛煞人也!如此良机,竟自指缝间溜走”。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燃烧着压抑的怒火与痛心:“而今,庆历八年正月初二,李元昊……暴卒了!”
“其国中大乱,妻族没藏氏与母族卫慕氏争权,正是我朝一雪前耻、扭转乾坤的绝佳契机!”他猛地一掌轻击桌面,声音陡然拔高,“然而汴京诸公!在做什么?”
“在党同伐异,在争权夺利!”
“竟无一人!无一人能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军国大计,内斗不休!可耻!可恨!”
范仲淹胸膛起伏,良久才平息下来。他看向徐修的眼神,充满了沉甸甸的历史责任与殷切嘱托:
“西贼猖獗,灵武不复,此乃我大宋君臣百年之耻!河陇之失,如骨鲠在喉!”
“二郎!他日你若得立朝堂,身居枢要,务须谨记这个耻辱!” 他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定要倾你毕生之力,寻得良机,为官家,为黎庶,洗雪这国耻!收复河山!”
徐修迎着恩师的目光,霍然起身,整理衣冠,对着范仲淹深深一揖到底:
“恩师肺腑之言,字字泣血!学生徐修,永志于心!苍天在上,厚土为鉴:若有寸进,必当竭忠尽智,不负师恩,不负国恩!此耻不雪,此恨难平!”
激昂的誓言在空气中激荡。范仲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