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
如此一来,古代世界的两大阵营—农耕社会与游牧社会,就在这种动荡局势中慢慢浮现。从世界范围看,距今4000—3000年前,被称为“游牧世界对农耕世界的第一次大冲击”。过去,有所谓的雅利安人大扩张之说,雅利安人是生活在欧亚草原带的游牧族群,他们从公元前14世纪起从中亚入侵古印度,创造了印度历史上的吠陀文化;从公元前1200年起入侵古希腊,消灭了迈锡尼文明。
其实,当时这场游牧族群的大扩张,可能并不是某一个族群制造的,草原带上游牧经济的扩散,加剧了各个族群的征战和迁徙,所以站在农耕世界的角度看,似乎是草原带上涌现出了成千上万的马上族群,要来灭亡自己的文化。
游牧族群的大扩张,很可能与草原上的“战车革命”有关。大约距今3700年前,在两河流域的北方,轻便、坚固的马拉战车登上历史舞台,当时的战车可以同时将一位驭者和一位弓箭手载入战场,把机动性和武力结合在一起,根本性地改变了古代世界的战争模式。历史学界曾经把驾驶马拉战车冲出草原的族群统称为雅利安人。
很快,马拉战车横扫两河流域的古巴比伦,然后西进突入古埃及,向东突入古印度。几百年后,马拉战车远远扩张到了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以及中国的北方,那时正是商朝的后期。
20世纪上半叶种族主义流行时,德国纳粹曾经宣扬自己的日耳曼民族源自古老高贵的雅利安人,其理论来源之一就是本书第一章 谈到的德国学者海克尔。其实基因分析表明,现代日耳曼人中继承雅利安人基因者只有20%左右;与古老的雅利安人血缘最紧密的现代人群,是德国纳粹从种族上进行贬低的现代俄罗斯人、乌克兰人和波兰人。这真是对种族主义者的一种讽刺。这种基因分布其实很好理解,雅利安人是草原带的游牧人群,与其血缘关系最近的肯定是有更多草原血缘背景的人群,而不是有更多农耕血缘背景的人群。
现在,让我们回到东方的商周。周朝取代商朝,本质上就是欧亚大陆上游牧族群大扩张引发的一个结果。商朝是以农耕为主的王朝,周朝取代商朝之后,也从一个农耕兼畜牧的西北势力转化为以农耕为主的中原王朝。游牧族群掀起的冲击浪潮,是两个王朝不得不面对的挑战。
西周的灭亡也与游牧族群威胁有直接的关系。我们都知道“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周幽王为了博美人褒姒一笑,点燃报警的烽火台,多次戏弄赶来救援的诸侯。后来犬戎真的来攻打周朝的镐京,诸侯无视烽火,镐京被攻破,周幽王被杀,西周灭亡了。
这则东方版“狼来了”的故事戏说的成分很多,不过有些信息可能是符合历史事实的。为了抵御来去如风的游牧族群的袭击,周朝肯定会设立预警系统,邻近的诸侯会共同组成防御体系,一旦有变,立即赶来救援。历史学家目前认为,犬戎是在周朝出现内乱的时候被其中一方请来助拳的力量。
犬戎在史书中也被写作猃狁,是活跃在甘肃、陕西一带的游牧族群。猃狁在西北地区的强势表现,佐证了周人东进灭商确实是“压力传导”的过程,并非周人强大到占据西北地区后的行为,周人是被其他西北族群赶向东方的。即使周朝建立后,猃狁也仍然是周人的梦魇。《诗经·采薇》中写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这首诗描写的是周朝戍边将士的抱怨,豌豆采了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说可以回家,却总是回不了家,都是因为猃狁这个凶悍之敌。
翻开中国地形图,我们会看到一个半圆弧的山地区域围绕着东部、南部的大片平原区域,这个山地区域由燕山山脉、阴山山脉、贺兰山山脉、横断山脉构成。在畜牧经济流行的时代,中国北方地区不同人群的文化面貌其实差距不是很大。在这个山地区域,人们既从事农耕,也从事畜牧,毕竟畜牧经济是非常依赖农耕经济的,所以山地人群与中原农耕人群有着很深的文化联系。即使远在蒙古高原与黄土高原交界的石峁文化,也呈现出农耕社会的很多特点,以农业为主业,兼顾畜牧业,修建坚固的定居点,等等。但是,当游牧经济席卷欧亚草原带时,出现了流动性非常强的草原族群,他们来去如风,远程军事打击能力强大,严重威胁山地区域的族群乃至身后的中原农耕政权。
在对立与冲突的过程中,游牧社会与农耕社会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发展模式:一个更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