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负手踱步上前。“胡大人,您是过完年调来的应天担任知府的是吧?”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胡惟庸后颈窜起一层寒意。
“是…… 是的二公子!” 胡惟庸头埋得极低,乌纱帽险些滑落。
朱槿突然驻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吴王对你寄予厚望,才将应天府交给你。这就是你治下的应天府?!” 话音未落,他猛地踹开脚边的棍棒,木屑飞溅到巡城士兵脚边,“勋贵子弟当街强抢民女,兵卒不问是非就要动手,好一个太平盛世!”
“二公子!下官失职!下官罪该万死!” 胡惟庸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惊起一片灰尘。他余光瞥见周骥面如死灰的模样,咬牙道:“定当彻查此事,严惩不贷!”
朱槿冷笑一声,突然蹲下身,与胡惟庸平视,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严惩不贷?我倒想听听,胡大人打算如何处罚周骥?按吴王定下的律例,当街纵恶、调戏良家妇女,轻则杖责八十、充军三千里;若恶行累累,勾结衙役欺压百姓,便是革除荫庇身份,发卖为奴!” 他的手指随意敲打着膝盖,节奏却让胡惟庸心跳漏了一拍。
胡惟庸浑身如坠冰窖,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周…… 周骥目无王法,当…… 当杖责三十,再…… 再关入大牢!” 他偷眼观察朱槿的神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浸湿了官袍前襟。
“杖责三十?” 朱槿猛地站起身,“胡大人可知,寻常百姓犯此恶行,都要受八十大板!周骥屡教不改,纵容奴仆强占田产、殴打平民,哪一桩不比今日之事严重?你这处罚,当吴王的律法是儿戏?”
他突然转头看向围观百姓,高声道:“各位父老,若今日轻饶了周骥,他日你们的妻女、田宅,可还有安宁之日?”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议论声,胡惟庸只觉眼前发黑。他太清楚吴王亲自定下的律法 —— 勋贵犯法,本应罪加一等,可平日里淮西党哪会真的秉公办理?如今朱槿搬出吴王亲定的律法,字字诛心,让他无从辩驳。
胡惟庸还是踉跄着上前,赔笑着伸手想扶朱槿的衣袖,却在触及前堪堪停住,转而赔着小心将朱槿往一旁拉了两步,压低声音道:“二公子容禀…… 如今周德兴正在广西征战,手里握着五万精兵。在这个时候如果斩了他的儿子,万一……” 他眼神闪烁,话未说完,却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瘫坐在地的周骥。
“住口!” 朱槿猛地甩开他的手,怒喝声震得胡惟庸耳膜生疼,“一个周德兴还掀不起什么风浪!他若真敢有异心,小爷连他一起收拾!”
朱槿眼中寒芒大盛,死死盯着胡惟庸,一字一顿道:“你让周德兴想清楚,如今斩了周骥,反而是保全了他们周家!若姑息养奸,他日犯下更大的罪孽,整个周家上下,都得跟着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