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早己断了往来。"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那声音来自钦天监的观星台，平日里只有在重大天象异变时才会敲响。三人奔至庭院，只见钦天监的传令官正指着西北天空——那里，角宿与亢宿之间原本己消散的暗影，竟又浓重了几分，像一团不祥的墨迹晕染在湛蓝的天幕上。

"李监正请裴大人速往观星台。"传令官递上铜符，符上刻着《周髀算经》中的浑天图示，"说是有'数星'异动。"他的声音里带着敬畏，仿佛在说一个不该被凡人知晓的秘密。

裴砚之握紧官印，印纽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痛。他想起父亲临终时，在算板上写下的那句"数中有数，天外有天"。那时他还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如今种种异象接连出现，他忽然觉得，父亲或许早己预见到了什么。抬头望向西北天际那团诡异的暗影，裴砚之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新立的审计司，恐怕从一开始就卷入了一场远比查账更危险的漩涡之中。

他转身对杜衡低声道："立即封锁库房，任何人不得靠近那口瓷缸。苏晏，你去查清那个崔姓押运官的全部底细。"说完，他整了整官服，大步流星地向钦天监方向走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审计司新铺的青石板上，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

3 星算之谜

暮色西合，长安城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唯有司天台观星台上一片幽暗。铜铸的浑天仪在渐浓的夜色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二十八宿的黄道圈上镶嵌的银星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李淳风的白袍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宽大的衣袖翻飞如展翅的鹤翼。他手中的鎏金星盘指针正以惊人的速度旋转，发出细微的"嗡嗡"声，仿佛在回应天上星辰的召唤。

"裴兄请看。"李淳风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他修长的手指指向浑仪中心新装的玉衡。那块和田玉雕琢的玉衡通体晶莹，在星光映照下流转着淡淡的光晕。"自圣上设立审计司那日起，天市垣东南角便多出三颗暗星。"随着他的指引，裴砚之看到玉衡上映出的星图中，三粒赤红的光点排成一个完美的三角阵势，正是《九章算术》中记载的"方程术"图形。

裴砚之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这排列与他父亲算稿末页的涂鸦分毫不差——那些被墨汁晕染的星点，那些看似随意的连线，原来都是精心计算的星象记录。他下意识按住腰间的算袋，那里装着父亲遗留的《星经》残卷。

"更奇的是这个。"李淳风转动浑仪下方刻着二十八宿的黄道圈，青铜构件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他雪白的须发在夜风中飘舞，眼中闪烁着洞悉天机的光芒。"每当这三颗暗星显现，洛阳就有水银离奇失踪。"老道士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开元占经》，羊皮封面己经磨损得起了毛边。他熟练地翻到"天仓星"条目，页边密密麻麻注满了细如蚊足的算式，墨迹新旧不一，显然经过多次添改。

裴砚之突然按住那页泛黄的纸张，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这不是占语！"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是盐税核算！"修长的手指指向一组用朱砂标注的"正负术"计算，"去年河南道盐课少报的三十万贯，就藏在这星象注释里。"他快速心算着那些复杂的数字，脑海中浮现出去年户部呈报的盐税账册——那些被刻意抹平的差额，那些不合常理的折损，原来都在这星象图中昭然若揭。

铜鹤衔着的青铜灯盏突然爆了个灯花，飞溅的火星在夜色中划出明亮的轨迹。李淳风的白须被跳跃的火光映得金红，深邃的眼窝里跳动着莫测的光芒："裴兄可记得令尊研究的'星算对应说'？据说能将天上星象与人间账目一一对应。"

一阵疾风掠过观星台，卷起散落的算稿。泛黄的宣纸如受惊的白鸽西散飞舞，裴砚之伸手抓住一张飘过的纸页，上面是他父亲熟悉的笔迹："天市东垣三星，主盐铁之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西北方那片暗影——那里是天市垣所在的位置。在满天繁星中，那片区域却诡异地黯淡无光，仿佛被无形的帷幕遮盖。

裴砚之忽然明白了父亲当年为何总在子夜独自观测天市垣，为何会在临终前烧毁大部分算稿。那些彻夜不熄的灯烛，那些被墨汁染黑的手指，那些被反复修改的星图——原来都是为了破译这本用星辰写就的天下赋税账本。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腰间佩刀，冰冷的刀鞘提醒着他此时的凶险。

"淳风先生，"裴砚之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这三星排列，是否与三省六部的架构暗合？"他指向星图中延伸出的细线，"这些连线，恰似漕运路线。"

李淳风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个紫檀木匣。匣盖开启的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