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我们回去吧。”
少年的心思单纯,茱萸也能瞧出他的心思,无非就是想表表心中所想。但白驹未能说出口,倒是让茱萸有些意外。
或许是想明白了吧,喜欢一个男子怎样也是不妥的事。
而白驹却是瞧着茱萸的模样犯了愁,或者说失去了那份曾有过的勇气。
“好。”
寂冷的月藏着白驹未言的话,巍然不动的黄果树存着白驹酿了许久的愿。
“在先生面前白驹永远都是小孩子。先生可得早些回来。”
说着白驹鼓足勇气,迈着步子,伸手抱着茱萸,且这样又说着,“想你,先生。”
这般倒是让茱萸无所适从,愣了一秒回抱着,轻拍了拍白驹的背,不发一言,又松开了手,离了白驹的拥抱,转身离去。
白驹其实是有预感的,他预感茱萸此去大概率不会再回来,且也留不住他。
如果说白驹当真对茱萸的身份从未怀疑过也算是真的,因为他从未相信茱萸的道人身份。他知道茱萸的身份不一般。他也知道九月初九茱萸会瞧着比平日更加的惨白无力。
等了约莫半个月的时光,瞧着看着特殊的日子也该是近了,白驹便来到了寰宇庙。他还记得茱萸说过,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得的事,便躲到寰宇庙来。
龙王庙早便成了空壳,犯了天规的龙王被剥夺了龙王封号,如今便是无官无职的散仙。
而寰宇现身梦境同他讲的事,白驹不震惊是假的,但惊讶过头也是假的。
他也大概明白了茱萸于他的纵容与耐心,一半是性格使然,一半或许便是愧疚。但白驹想不透,愧疚为何?分明便是救人的恩情,硬生生成了枷锁。
“白驹,你若是能寻到周儿庙也许便能救他。”
但他还没有时间计较这些,他得不留余力地找寻龙母的周儿庙,他得拼尽全力地保护茱萸。他得不惜一切地救下那个曾几次三番救自己的人。不仅仅是因为喜欢,更是谴责这不公平的天道。
传闻周儿庙建于南山之南,鹊山之西的招摇山中,山中多奇珍异兽。
而这传闻便是寰宇花了大功夫,于天书阁中翻阅上古龙族族谱而得知的一个模糊不堪的位置,数百年前还是人尽皆知的事,如今也随着龙族的覆灭以及龙族殿下茱萸的自甘刑罚而成了禁忌。
“白驹,若是他的信徒求他活,我便有理由救他,一个说服他的理由救他。”
或许,白驹算不得茱萸的信徒,茱萸也不需要什么信徒,但至少得让茱萸有一个活下去的信念。寰宇很清楚,茱萸不求生,也不求死。但茱萸需要一个求生的理由,或许那个命中注定的劫,会成为茱萸唯一求生的信念。
“我是他的守护神,也是龙潭的化身,我不能摒弃这龙潭的一方水土百姓,准确说我被束缚了,他也被束缚了。所以,我并不能跟你去救他,我只能寻到救他的法子,至于救不救得他,便是你与他的缘分。”
白驹还记得临走前,寰宇对他说得每一句话,他懂不真切,却能从中听出些泼天的哀伤,似乎有着那样的一件事将茱萸死死包裹着,喘不过气来,也哀伤不得。
明明茱萸在白驹眼中是那样的超然,淡然,却又带着些烟火的气息。
招摇山没有什么多余的危险,甚至在白驹忍受饥饿的时候找到了传闻中形似韭菜,开青色花朵,人食之便感受不到饥饿的奇草祝余,解了燃眉之急。更是在林中迷路乱窜之时,寻到了纹理为黑色,开得花能发光,并且佩戴便不会迷路的树迷毂。
更是得了山中异兽狌狌的指路,径行直遂地寻到了周儿庙。
“你这人当真要去周儿庙?”
就在白驹道谢启程之时,那形似猿猴的狌狌开口说着。
“性命攸关,白驹定是要去的。”
说着,那狌狌转身便化作人形,雪白的双耳,雪白的发丝,雪白的衣裳,闪得晃眼睛。
“我瞧见了你的过去,你所想救的那人可以说是导致你如今这般模样的罪魁,你当真愿意救他?”
“愿意。”
说着,便又是道了声谢,继续前行着。
“或许也是你欠他的。”
狌狌说完这句便摇了摇头,雪白的衣裙旋了个圈,消失地无影无踪。
“的确是我欠他的。”
白驹边走边小声嘟囔着。
山很陡,路很长。白驹几乎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