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修宴啊柳修宴,真有你的。
戚安一咬牙,抄起车上的硬物砸向玉镯,那镯子却纹丝不动,阿汐也因为这响动探头往车里望了望,“怎么了?”
“阿汐,掉头回去找萧清鹤。”戚安快速吩咐着,“没时间解释了,将马车停下,马给我。”
阿汐正想反驳,却看见戚安严肃的眼神,竟让她生生多了些臣服感。
不再和阿汐多说,戚安快速动手,解开马车流环,熟练的翻身坐上马,“我先行一步,你轻功好,去找萧清鹤让他来庙里找我。”
“我的命,就靠你了。”丢下这句话,戚安头也不回的驾马离开,阿汐思考了一瞬,戚安的话不像是开玩笑,有关性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是选择了相信戚安。
快点,再快点。
在马上飞驰的戚安眉头紧皱,心中的不安破土而出。
另一边,柳修宴却丝毫也不担心,全然没有大战前的肃杀气息,甚至连紧张,也不曾有过。他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已不似健康的模样,可他一点也不在乎,虽然已是春天,但空气中还是泛着凉意,可他只穿着一身简单的里袍,安然站在案前,正提笔在宣纸上作画。
那纸
上是两个相互依偎的男女,只有身形轮廓,细节还未画出。背景却已经勾画渲染了十之八.九。画中并非常见的景色,而是一片不见尽头的幽幽黑暗,大片大片的火红花朵在河畔盛开。花瓣垂丝漫长,略带卷曲,犹如一簇簇以诡异姿态盛开的赤红火焰,妖异冶艳中带着幽冥般的沉沉死气。两人身旁却有一棵桃树,显得格外突兀。
忘川河畔,彼岸花繁,桃花瓣落下,画中的两人带着爱意的模样却格外显眼。
柳修宴一笔笔落下,不疾不徐,韵味盎然,眉目间尽是平静从容之意。不像是等待最后一刻来临的将军,而只像是一边作画,一边等着见一个期待已久的阔别故人。
在他旁边,近身伺候的几个人已经全部被他打发了出去,那些人是不是萧清鹤的眼线,他也不在乎了,只有文茵还站在那里,像之前一样,正在帮柳修宴研墨。
她身上穿的却是一身十分隆重的装束,上身青罗袖襦,下裙红如石榴,织花暗纹,艳丽无比。
柳修宴在吃穿住行上从来就没有亏待过她,尽管她只是一个替身,但柳修宴仍给了她最好的。 萧清鹤带的人已经闯进了大庙,寺庙早就
关门,将朝拜的人们驱逐走,只剩下些守门的弟子和无数低吼的妖兽,那弟子看见萧清鹤破门也不敢拦着,按柳修宴的吩咐赶紧逃命去了。
柳修宴手中羊毫笔缓缓在纸上一顿,画中两个人影身上的衣袍晕染出大片的白色,袍角逶迤蜿蜒于火红盛开的曼珠沙华丛中,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放下羊毫,换了一支笔,抬头看到文茵仍然站在案边,道:“萧清鹤带的人已经快到了,你也可以跟着庙里的弟子自行离开,不必留在这里。”
文茵并不抬头,继续缓缓磨墨,语气平静。
“妾身毕竟庄主赎回来的人,庄主既然在庙中留到了最后,妾身也理应陪庄主到最后才是。”
“不需要。”柳修宴的语气很温和,然而听得出来,毫无辩驳转圜的余地,“我并不是为了自己而留在这里的,况且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你还年轻,不必在这里陪我。”
文茵的脸色微微一白,却是听出了柳修宴的言外之意。
这件事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她留在这里,根本就是多余的。
柳修宴已经换了另外一支狼毫小笔,开始勾勒纸上人物的轮廓线条,没有再跟文茵继续说话的意
思。
那表现很显然是让她离开。文茵目光一黯,几不可见地苦笑一下,对柳修宴行了一礼。
“庄主,妾身告退。”
她一向都很识相,从前在织莺阁当花魁的时候是这样。这时候仍然如此,不必对方做出更多的举动,她便自己朝门外走去。
文茵走到门口的时候,终究还是回过头来,望了一眼仍然在案前作画的柳修宴。
他的姿态优雅而从容,望着画上人的目光温润柔和,带着深深的情意。那是真正的温柔,并非他对所有人都会展露出来的那种客气态度,就比如说刚才他对待她。
从她来到柳修宴的身边,已经有不知道多少次,她在旁边静静地研墨洗笔,看着他执笔作画。柳修宴的画工很好,然而画的永远是那一个女子,也只有在面对那个女子的时候,才会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