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还不在这里。由于高田事件的发生,上述种种怪事已不可避免地或多或少被冲淡了。街头巷尾,人们最热衷谈论的还是有关高田事件的种种传闻,大家都被这神秘叵测的事件弄得兴奋莫名。朱四却认为这是天意。天意,他在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庆幸还是烦恼。
事实上高田事件带给朱四的既有庆幸又有压力。庆幸的是,他不必再为放走日本奸细而感到愧疚与自责了;至于压力,当然是来自日本方面。这一点,在接到尾崎电话的一瞬间他便意识到了。
尾崎的电话是午夜打来的。这是一个令人焦虑的雨夜。朱四的心情糟透了,尽管睡得很晚,上床后依然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后来他干脆披衣坐起,靠在床头拼命吸起烟来。黑暗中,烟头的红光一闪一闪,就像一条正在燃烧的导火索,一点一点逼近他的心脏。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来了。
县长先生吗?尾崎在电话里用日语说道,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故作镇定。我是大远东公司尾崎一郎……
哦,原来是董事长先生,您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朱四故意拉长了语调,使他的声音听上去显得慵懒、模糊而略带不满。他抬眼瞅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指在一点二十分的位置上。
我很抱歉,县长先生,这么晚打扰您,务请原谅。尾崎客套了几句,便迫不及待地转入正题。他说,请问县长先生,高田教授他们下午去五湖接人,不知为何至今没有回来?
没有回去?朱四声音惊讶起来。
是的。
可他们早走了。
早走了?尾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安了。他是当天夜里刚从省城赶回丰岩的,听说高田没等他回来就去五湖接人了,且一直未归,心便悬了起来。不过在给朱四打电话时,他还抱着一线侥幸:或许是天气不好,他们留在了五湖?但朱四的回答却把他的想法搞乱了。什么时间?停了一下,他又急切地问道。
大约五点多钟吧。
那早该到了……
按理是如此。
可他们为什么没有回来?尾崎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他说,我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不清楚……
电话那一头出现了长长的停顿,可以听见尾崎粗重的喘息。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当尾崎的声音再次传过来时,已经很明显地充满了威胁,他说,县长先生,我想一切都会弄清楚的,如果发生意外,我们将全面调查此事。
说完,他便重重地挂断了电话。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的光景,电话再次响起来了。这回是省里打来的,由于雨天线路不好,听筒里传出了一片沙沙的杂音。黄厅长的火气显得很大,他用责问的口气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朱四说他对高田一行去向不明同样感到很吃惊,但在接到尾崎的电话之前,他对此事毫无所知,而且眼下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接着他简要报告了下午的交接情况。他说,高田他们乘车离开时有不少目击者在场,其中还有报纸访员若干。黄厅长好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他用火急火燎的声调打断朱四的话,他说:全是些无用之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事情现在闹大了,日本商务代办已连夜求见省长,要求查办此事。省长敕令,要你们立即派人寻找。
现在吗?朱四有些为难了。
马上!立即就去!黄厅长的口气不容置疑。
可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
就是下刀子也得去找!
好吧。
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报告,黄厅长的口气稍稍和缓了一些,他说,那就这样吧,朱县长,此事重大,你还是小心为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