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厅右侧是一方用古树根制作的茶案,紫砂茶具透着暗红色的光泽,小炉上已温好了一瓦罐的水。罐口沸上来的水雾与茶案上燃起的一炉檀香正袅袅地在小屋里飘散。从花窗格中射进来的阳光懒散地洒在木楼地板上,使这个小雅间里显得十分清静、素雅。
张楚豪让谢鸿儒对面而坐,自己坐在大茶案的主座上,他一边慢条斯理地清洗茶具,一边对鸿儒说:“虎伢子呀,你回家后高堂一定跟你讲了现在的情势吧,这次让你去衡山劳军,还交待了别的事情吗?”
“嗯,我从您这里匆忙回去,没跟您道别甚是唐突,还请张叔莫怪呀!”
“没什么好怪的,我想红缨会只怕也忙乱得很吧!”张楚豪一边为他添好茶水,一边不紧不慢地说。
谢鸿儒右手指轻磕了几下茶案,双手接过紫砂茶杯便说:“我舅舅寄来了一封信,说是长沙那边又有大仗要打了,官府也在加紧筹募,我这不是又要押送物资了吗!”
“唔,你有什么想法呢?”
“张叔,我有一点想不通,怎么我们老是打不赢这些日本人呢?我们老是捐款捐物,还送去了那么多壮年参加挺进队、义勇队,政府也老是说打了胜仗,可怎么让日本人都打到这里来了呢?
既然都打到我们这里来了,那就没什么捐东西的必要了吧,我们直接上战场去不是更好?我倒没什么好想的,只是老爹要我们做好疏散村民、保护妇孺的事。
张叔,难道这日本鬼子还能打到我们青龙镇这里来呀?既然来了这么多军队,我想最好在长沙就把他们打回去。”
张楚豪见鸿儒一骨脑说了这么多,品了口茶后,便说开了:“鸿儒啊,情况远不止你想的这么简单,我们国家面临大劫难了!”
谢鸿儒还是第一次听张楚豪这样叫他的大名,不由得认真地听他讲话。
神情骤然庄重的张楚豪慢慢道来:“长沙肯定也守不住,这并不能说是军队打不过日本人,而是指挥这战斗的决策者没有抵抗日本人的决心和勇气!他的胆识和谋略不是为了中华民族的前途,而是只是顾及自己的利益去了!”
“啊——”谢鸿儒被他这番言论惊得想站起来了,他茫然地说:“您是说那个‘薛老虎’不行?!”
“不是的!这个薛岳是好样的,我说的是国民政府的那个总裁蒋先生,要不是薛岳立下军令状,决心在长沙将敌人狠狠地痛击的话,这个蒋先生连长沙都不会守的。
他只顾自己的权势地位,把自己的心腹和利益往重庆那边躲藏。诺大的中华国土和子民在他的眼里不是最重要的,他经营国家的方式与我们道上的规矩无异,那些北方的军阀也是用利益拉拢或排斥,这样人心怎么会齐呢?国民党內的利益集团又相互倾扎,为了个人和小集团的利益不惜丧权辱国。今年三月底那个仼国民党副总裁的汪精卫竟然与日本人狼狈为奸,甘当日寇侵略奴役中华民族的走狗,有的北方军阀还直接投降了日军呢。
蒋先生的能力和智慧就会对内残忍,对外软弱谄媚,把国家民族的利益和尊严当生意来做。你看早几年剿杀赣南那边的共产党起义的人有多积极,为了私利权势跟桂系的军队也打击起来了,这样的人救得了中国吗?
他把对他忠心的部队宠着,保存实力;让那些异己分子充当打手,一心想着借刀杀人的伎俩,这些杂牌势力都会是蠢蛋吗?这人心不齐的话,你纵有百万部队也没用。
蒋先生经略中华大邦的韬略只是维护官僚地主资本家集团,完全不顾国家利益和老百姓的死活,这样的人能掌控好现在的局势吗?!
虽然这次调来长沙打仗的部队有很多是蒋先生的嫡系部队,但这还是被薛岳的极力主张、乃至立下军令状和民众的压力才勉强而为之的。蒋先生只要存有利已之心,关键时刻他的战斗意志也会产生影响,国运将颓,苦的还是老百姓啊。”
谢鸿儒被张楚豪这番言语惊得不知所以,他一直认为这个大总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能使所有的军阀相继停止争斗,整个国家都听他的话那还不是大英雄啊!这军阀争斗已够他烦的了吧,还有那些共党闹事,不都被他摆平了吗!日本人打来了不也是他在指挥战斗吗?应该是日本人太厉害了吧,我们打了这么多胜仗还是让这帮家伙闹到这里来了,怎么能怪他一个人呢?张叔叔说这样的话不怕掉脑袋吗?
张楚豪见谢鸿儒惊疑的样子,不禁也放缓了语气说:“既然这次蒋先生肯用他的嫡系部队,我们也要相信他这次是真心抗战了,那我们就为了国家,为了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