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农夫，是丈夫，是父亲！他们是和你我一样，活生生的人！”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李峥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雷霆万钧的力量。

“你口中的秩序，就是逼死他们父亲的秩序！你维护的正义，就是让他们家破人亡的正义！”

“你手中的枪，今天对准的不是恶！”

“是绝望！”

“绝望”两个字，像两座山，轰然压在了赵云的心头。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杆闪亮的龙胆亮银枪。

这杆枪，曾是他引以为傲的伙伴，是他行侠仗-义的倚仗。

可现在，他第一次觉得它如此沉重，重得他几乎握不住。

枪尖上冰冷的寒光，此刻看来，竟是那样的苍白，那样的可笑。

他为之自豪的一切，他的武艺，他的信念，他的“正义”，在眼前这血淋淋的、残酷的现实面前，被撕得粉碎。

“不……不是这样的……”

赵云失魂落魄，喃喃自语。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看到自己的部下们，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动摇，他们也在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命令。

可他能下什么命令？

继续进攻？

对着那些绝望的眼睛，对着那些嗷嗷待哺的婴孩，刺出自己“正义”的长枪？

他做不到。

撤退？

那他赵子龙的威名何在？赵家的脸面何在？

那些被抢的豪强，那些被他承诺要“保护”的秩序，又该如何交代？

进退维谷。

一种前所未有的迷惘和无力感，淹没了他。

他抬起头，茫然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那个改变了一切的年轻人身上。

那个叫李峥的人，神情平静，眼神深邃，仿佛早己预料到了这一切。

赵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

他第一次，不是以一个讨伐者的身份，而是以一个迷路者的身份，向对方发出了询问。

声音很轻，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那我该怎么做？”

“难道……就看着他们占山为王，扰乱乡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