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田地!”
“分田地!!”
欢呼声如山崩海啸,席卷了旷野上的每一个人。-微¨趣.小.税?惘/ ,嶵.欣~章,劫*哽\辛\哙′
张屠户那颗滚落在尘土里的头颅,和他流淌出的污血,仿佛成了这场狂欢最好的祭品。
人们的脸上挂着泪水,眼中却燃烧着从未有过的光。
那是希望的光。
压在他们头顶几辈子的大山倒了,祖祖辈辈都只在梦里出现过的场景,即将成为现实。
赵西激动地浑身发抖,他攥紧了拳头,冲着高台上的李峥嘶吼:“头领!我们什么时候分?”
“对!什么时候分!”
“现在就分!”
人群的情绪被彻底点燃,狂热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将高台掀翻。
李峥站在狂热的中心,神情却异常平静。
他缓缓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
神奇的是,那足以吞没一切的声浪,竟随着他这个简单的动作,奇迹般地平息了下来。
数千双狂热的眼睛,再次聚焦于他一人之身。
“在分田地之前,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李峥的声音穿透了风声,清晰地送入每个人的耳朵。
“我们,为什么要杀张屠户?”
台下的人群愣住了。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简单到他们甚至觉得有些多余。
“因为他坏!”一个汉子扯着嗓子喊道,引来一片附和。
“对!他该死!”
“他逼死了我爹!”
“他抢了我的地!”
控诉声再次响起,但己没了刚才的悲愤,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事实。
李峥点了点头,顺着他们的话继续问:“说得好。/小_税!宅` /冕,费.岳-读-那我们又凭什么,分他的地?”
“因为地本来就是我们的!”这次,是老农颤抖着回答,他的话引爆了所有人的认同。
“没错!地是我们的!”
“是他从我们手里抢走的!”
李峥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的脸,他等的就是这些答案。
“大家说得都对。”他先是肯定了众人的话,让他们的情绪稍稍平复。
然后,他的话锋猛然一转,声音变得锐利起来。
“可我再问一句,杀了一个张屠户,天下就没有‘张屠户’了吗?”
“我们今天在这里杀了他,明天到了别处,又遇到一个‘王屠户’、‘李屠户’,怎么办?再杀?”
“杀光了安平县的豪强,还有常山国的!杀光了常山国的,还有冀州的!杀光了冀州的,还有全天下的!”
“天下的坏人,杀得完吗?”
一连串的追问,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刚刚还狂热无比的人群,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是啊。
杀了一个张屠户,固然痛快。
可这个世道,像张屠户一样的人,何止千万?
他们今天能聚在一起,靠着李头领,杀了一个。
可明天呢?后天呢?
他们不可能永远聚在一起,李头领也不可能永远在他们身边。
等他们散了,回到各自的村子,新的“张屠户”卷土重来,他们拿什么去抵抗?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似乎被一盆冷水浇下,许多人的脸上,重新浮现出茫然与恐惧。
看着台下神情的变化,李峥知道,时机到了。
“所以,大家看。”他放缓了语速,循循善诱,“我们今天站在这里,要解决的,根本不是张屠户这一个人。?h′u?l,i*a?n¢w^x,.\c?o_m+我们要解决的,是这个世道,为什么会没完没了地生出这么多‘张屠户’!”
“为什么?”他自问自答,声音陡然拔高,“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人,他们是一伙人!是一个阶级!”
“阶级?”
这个词,比“人民法庭”还要陌生,台下众人一片茫然。
“没错,阶级!”李峥解释道,“就像我们,是种地的,是打短工的,是没了地的流民,我们都是靠卖力气活命的穷苦人,我们就是同一个阶级!”
“而张屠户,还有那些县尉、官老爷,他们不用种地,不用干活,却能吃香的喝辣的,住大宅子,穿绫罗绸缎!他们靠什么?靠收我们的租子,放我们的高利贷,霸占我们的土地!他们就是靠剥削我们活命的!他们,就是另一个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