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妹妹尝尝鲜。”
贞淑应了声“是”,轻移莲步,自紫檀嵌螺钿捧盒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盏甜白釉盖盅。揭盖视之,汤色澄澈如琥珀,其间晶莹剔透的上等官燕丝丝缕缕,长白山雪蛤凝若羊脂白玉,缀着数粒殷红贡枣,清甜温润的异香氤氲而出,端的是富贵已极。
“令妃妹妹,快尝尝这雪蛤官燕。”金玉妍含笑递过,“用的可是暹罗进贡的顶级血燕盏,配上长白山十年生的雪蛤玉髓,文火慢煨了六个时辰,最是滋养不过。妹妹若在娴妃姐姐那儿,怕难得尝到这般‘足料足候’的好东西吧?她那人啊……”金玉妍拖长了调子,帕子轻掩唇角,眼风似不经意地扫过魏嬿婉,方悠悠续道,“……最是克俭持家,凡事讲究个‘惜福’,这等耗费工夫的滋补之物,想是断不肯如此‘靡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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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嬿婉接过那盅玉髓琼浆,执银匙徐徐搅动凝脂般的羹汤,莞尔应道:“嘉贵妃姐姐这话,倒叫妹妹想起一句古语——‘食中见性,饮馔知人’。这一饮一啄,果然最见主家待客的心意厚薄、气度深浅。姐姐今日这盅琼浆,如此‘不吝珍材、诚意拳拳’,妹妹感念于心。”说罢,她舀起一匙温润的羹汤,送至唇边细细品咂,眉眼含笑,意蕴更深。
琅嬅端坐凤榻,眉间凝着一丝倦意,指尖无意识捻动腕上碧玺佛珠:“今岁重阳,皇上因前朝用度吃紧,忧劳圣心,只吩咐略尽礼数便是。只是……” 她眸光微抬,掠过殿外天色,“辰光已是不早,依例当入宫请安的众命妇,缘何迟迟未至?”
莲心闻声,面色倏白,垂首敛眉,声音微颤:“回娘娘的话,想是……想是皇上体念娘娘凤体违和,特命免了命妇们扰攘喧哗。只待吉时,请娘娘移驾御花园万春亭拈香祭祖。”
“糊涂!” 琅嬅凤目一凛,手按螭纹雕花扶手,指节微微泛白,“命妇入宫,先谒中宫,再赴各处,此乃祖宗家法,亦是国母的尊荣所系。本宫一日在坤位,此礼便一日不可废!” 她忽地侧耳凝神,“这隐隐约约,隔水穿林而来的丝竹管弦之声,又是起自何处?宫禁森严,何人竟敢如此喧阗作乐?说!”
莲心“扑通”一声跪倒,泪珠滚落,不住叩首哽咽:“娘娘!奴婢斗胆……求娘娘千万珍重凤体!这些琐碎事务,娘娘何苦劳神费心,徒增烦扰?不如……”
“不如什么?!” 琅嬅霍然起身,广袖带风,“统摄六宫,承奉宗庙,此乃本宫之责,亦是皇家的体面。若连这主理内命妇朝觐之仪、维系宫闱纲常的权柄亦遭人轻慢、生生被人夺了去——本宫要你实言相告!何处喧哗?!
莲心伏地,肩头耸动,泣不成声,终是断断续续吐出实情:“是……是启祥宫……嘉贵妃娘娘……晋封贵妃之喜……众位诰命夫人……皆……皆往贺喜去了……嘉贵妃娘娘……特设了宴席……故而笙歌……”
琅嬅闻得此言,只觉一股寒气自足底直贯顶门,眼前金花乱迸,身子晃了两晃,险险倾倒。素练在侧,眼疾手快,忙抢步上前,伸臂虚扶,急唤:“皇后娘娘当心!”
琅嬅强自定神,扶着素练站稳,腕间碧玺佛珠冰凉刺骨。她抬眸远眺,仿佛已穿透雕花窗棂,见得启祥宫那厢彩袖翻飞、觥筹交错的喧阗景象,再反观这长春宫,越发显得门庭萧索,寂若寒潭。殿外侍立的宫人太监,虽垂手屏息,然那眼角眉梢,亦似洇染了几分窥探与疏怠。
“时辰……怕是到了。”琅嬅强撑着道,“该往御花园万春亭拈香祭祖了。”
莲心忙应“是”,搀住琅嬅另一侧。方出正殿,阶下稀稀拉拉候着几名品阶低微、未能跻身启祥宫盛宴的命妇,各自带着丫鬟婆子。一行人迤逦入园,气象迥异往日。只见那些素日里恭肃谨命的诰命夫人们,三三两两,或倚栏假寐,或聚首闲谈,更有甚者,闲拈绣帕,只顾游目骋怀,形容态度,竟全无半分敬畏体统。
亭台水榭间,众人如众星拱月,正簇拥着金玉妍笑语喧阗,好不热闹。更衬得她这中宫主位形单影只,满目凄凉。琅嬅心头如遭重锤,一股悲愤直冲顶门,齿冷心寒:“好个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这才几日光景?她们……她们竟敢如此!莫非当我富察家满门忠烈,已然死绝了不成!” 言及此,喉头哽咽,眼中热泪再难噙住,扑簌簌滚落面颊,呜咽道:“我富察氏世代簪缨,累受皇恩,为江山社稷,倾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