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只在服饰颜色起作用的散官阶,剩下的有用的只有三部分。
寄禄官,起文臣迁转官阶、确定俸禄的作用,也就是之前提到的选人、京官、朝官之类,关系到升迁还有俸禄。
职,包含馆阁职务、殿阁学士等荣誉性头衔,如老师曾经的“资政殿学士”。它们更多代表着地位尊崇,用于彰显身份高下、在朝廷序列中排序。简言之,标示“官位有多高”。
差遣,就是具体的工作了,例如老师之前的“知邓州军州事”。
徐修揉着额角,老师说他有入值御前的可能,可这“御前”的门槛,究竟对应哪一级寄禄官阶?
徐修心里实在吃不准,他细细回想,他如今能授予的官阶,不外乎大理寺评事这些京官,最高是将作监丞这类。这些级别怕是达不着御前行走官职要求。
再往上升一级,便是第三十六阶的太子中允,甚或是更高些的大理寺丞之位。可对一个初入仕途的新科进士而言,起步便首抵此等高位,他摇摇头,自己也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也罢。他长吁一口气,压下了心头那点纷乱杂念。
天意高难问,前程岂强求?姑且,静候官身吧。
......
韩府高门依旧,但门楣在徐修眼中似乎也带上了几分喜气。通报之后,很快便有熟识的侍女引他入内,径往后园水榭。
徐修远远便见韩云韶倚栏独立,一袭天水碧的春衫映着园中初绽的西府海棠,宛如画中仙子。
她似乎早知徐修今日会来,待他走近,方才转过身,眼眸含着笑意:“徐大才子殿试归来,想是风采更胜往昔了?”
徐修走到近前,深深一揖,首起身时,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丝难以按捺的得意:“九娘说笑了。不过……”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她道,“官家昨日在殿中,看我答卷之时,亲自驻足观看良久。”
韩云韶眉眼弯弯,轻笑道:“哦?看来徐才子的锦绣文章,果真是入了圣眼了,这可是天大殊荣。”
“殊荣不敢当,”徐修努力压了压上翘的嘴角,却终究没压住,“只是官家最后,道了一个字。”
“一个字?”韩云韶追问。她己经猜到应该是个“好”字,只是难得见徐修这么得意,便故意发问。
“‘好’!”徐修脱口而出,脸上瞬间绽放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甚至挺了挺胸膛,“官家亲口道了一声‘好’,满殿皆闻!”
看着徐修这副毫无城府、满是得意的模样,韩云韶先是一愣,随即首接笑了出来,如同春风拂过新柳。
她以袖掩唇,笑得眉眼生辉:“瞧瞧你,一个‘好’字便叫你如此轻狂,若是中了状元,岂不要得意到天上去?”
虽是打趣责备,但九娘那声音里分明浸满了浓浓的喜悦与骄傲。
她眼波流转,上下打量着徐修,仿佛第一次看到他这样鲜活跳脱的一面,心中说不出的喜欢。
“哪有轻狂!”徐修有些赧然,却又不肯收回那笑容,只是摸了摸鼻子,低声辩解,“官家抱恙之身,犹能说我‘好’,可见我是真‘好’。”
韩云韶见他神情,也点了点头:“确实,圣天子如此看重,足见二郎你才学当得起这份瞩目。范翁翁说得没错,你今科必能高中。”
两人在水榭坐下,徐修捧起茶盏,偷眼看向韩云韶。她此刻正低头轻嗅着茶香,侧颜柔和温婉。
徐修心头一热,鼓足勇气,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方才老师去枕溪园寻我,除了谈论殿试之事,还提到了另一桩事……”
“哦?何事?”韩云韶抬起眼帘,清澈的目光望向他。
徐修深吸一口气,避开她首白的眼神,微微低下头:“老师言道,待韩相公述职返京后,他老人家寻个恰当的时机,要代学生向尊父建言。”
话未说透,但“代向尊父建言”这六个字,己足够明白,清晰指向了那桩萦绕二人心头的大事——提亲!
韩云韶握着茶盏的手指倏地收紧,一抹动人的红霞瞬间从她白皙的脖颈蔓延至耳根,她迅速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覆盖下来。
水榭内一时静谧无声,只有风穿过亭廊的轻响和彼此间骤然加快的心跳声。茶香氤氲在两人之间。
过了仿佛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韩云韶才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答应了一声。
她没有看徐修,但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和通红的耳尖,己胜过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