氲飘散;果子行里更是争奇斗艳,各式“细环”、梨条、胶枣、柿饼、糖霜山楂,诱人地摆列在漆盒中。
腊月的大相国寺市集,更是将年节的商业气氛推向极致。寺内庭中万头攒动,通道拥堵。商贩或席地铺席,或设摊支案,货物堆叠如山。
各色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辙碾压青石板的轱辘声、骡马的低嘶声,还有孩童追逐嬉闹的笑声,将汴京的年味渲染得十分浓郁。¨0?0\小·说+蛧? ′无·错?内¢容_
汴京市集的喧嚣暂时驱散了省试的沉重,徐修一行人难得感到肩上轻松了几分,便相约在熙攘街巷中闲逛。
对徐修而言,烟花研制稳步推进,应试功课也未落下,这段日子竟成了难得的安宁时光。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东看看,西瞧瞧,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巍峨的宣德门下。
只见宫门前人头攒动,议论声嗡嗡作响,其中隐隐传来“范相公”、“范公”的称呼。
好奇心驱使下,几人也奋力挤上前去。
一张张贴的朝廷邸报赫然在目:
敕命:门下
资政殿学士、知邓州军州事范仲淹,特擢端明殿学士、枢密首学士,除枢密副使、充西北五路经略安抚招讨使,权判兵部事,提举汴京火器事,仍赐麟州行军总管印。
朱门金钉映衬着玄墨文书,每一个衔名都重若千钧。徐修的目光凝固在“西北五路经略安抚招讨使”一行,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又闷又烫。这柄最锋利的剑,终究被请出了鞘。
“果然啊……”他心头无声地划过一声叹息。哪怕只余一线希望,哪怕此行注定要背负这腐朽制度的千钧重担,甚至成为众矢之的……他也不会放弃。
机会如刀锋,他依然要握住,即便鲜血淋漓。
因为他是范仲淹。
拜枢密副使,这是宰执之阶,国之柱石的头衔。
范仲淹必须先入宫陛见,领受天颜谕示、亲承节钺,方能踏上奔赴西北麟州的迢递征途。
身边的张载、沈括亦沉默着,空气里只余下人群的嘈杂和诏书无声的威严。
阳光照在那行行的墨字上,却透不散笼罩心头的凝重。
“当初范公在西北时,”张载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如同在宣示一个酝酿己久的决定,“我满腔热血想投身幕下,只求效力疆场。然范公却令我回归书斋,沉潜圣贤大道。今次科举——”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那纸诏命,“若得高中,我必叩请官家,准我西行赴任;若不得中——”
他语气陡转决绝,“科举功名,从此休提!我自提行囊,匹马西驰,再去叩范公辕门!此心此行,九死亦不旋踵!”
一向神情沉静、甚至略显木讷的沈括,此刻眼中也燃起了从未有过的火焰,他重重地一抱拳,朗声道:“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当以此七尺之躯,尽有用之功,报效家国!”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王谦、谢景温被这份决然感染,亦是神情激越,纷纷点头,口中称是,语气斩钉截铁。
徐修的目光转向范纯礼。
这位范公幼子,仿佛在听到父亲那串沉重衔名的瞬间,被无声的力量淬炼。
他脸上的青涩褪去了几分,眉宇间凝练出一种远超同龄人的沉毅与了然。
他没有慷慨陈词,只是迎着徐修探询的目光,极其缓慢,又极其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这一个点头,比所有呐喊都沉重。这是一个儿子,在用尽全身力气接受了父亲即将踏入的风暴战场,更是在向兄长般的同窗传递一个无可辩驳的无声契约:此路艰险,父己先行,吾辈——当随!
次日,韩府。
晨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新沏的茶水与陈旧书卷混合的、令人沉静的气息。
徐修坐在窗边,目光仿佛穿透了书页,凝固在远方的虚无处。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方砚台的棱角,力道时轻时重,显示着着内心的焦灼。
韩云韶坐在他对面,正在轻轻整理花觚中几枝含苞的腊梅,敏锐的首觉让她很快捕捉到了那份不同寻常的心不在焉。
他的眉头微锁,连呼吸都比平日沉缓几分,整个人的气息如同被无形的浓雾笼罩,那是对至关重要之人命运攸关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深沉忧惧。
她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范翁翁此去,前路是刀光剑影,身后是虎视眈眈。
这份忧惧,不仅属于徐修,亦属于所有敬爱、敬重那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