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衙议事厅的决策如同烈火烹油，瞬间引燃了整个邓州。*零*点¨墈?书_ ^首?发￠

命令传至花洲书院时，沈括正埋头在图纸堆里，听到“驱鸭灭蝗”的方略被采纳，他眼中几乎放出光来，一把抓住刚从河滩掘卵现场回来的徐修：“二郎！快，快与我说具体部署，这鸭阵布设、驱赶节奏、有效捕杀半径…皆需量化！”

徐修看着他布满血丝却兴奋异常的眼睛，哭笑不得：“存中兄，眼下要务是活命救急，不是演算！你速带几人，将库存的麻绳、竹竿清点，按之前捕鸟网的法子，改造出长杆赶鸭鞭！记着，一头要缠布条，免得抽伤了鸭子！”

他又转向同样风尘仆仆的王谦：“子让兄，你人面广，立刻去召集熟悉水性的同窗和农闲时的鸭倌！告诉他们，州衙有令：凡识鸭性、能赶鸭者，每日工钱加倍，管两顿稠粥！鸭群是咱们的‘奇兵’，务必要懂行的来带！”

几日后，徐修接到消息便马不停蹄赶往城外临时圈定的“鸭营”。

那是一大片靠近河滩、相对完好的草地，如今己被栅栏粗糙地围了起来。

刚到的第一批鸭苗在竹篾编织的大围栏里挤挤挨挨，黄绒绒一片，“嘎嘎”的叫声汇成一片巨大的喧哗，远远就能听见。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鸭粪和草料气息，还有几个临时雇来的老汉正手忙脚乱地提着桶给雏鸭分食稀薄的糠粥。

负责此处的户曹小吏见到徐修如同见了救星，苦着脸道：“徐相公！您可来了！襄汉来的五百鸭苗到了，后续还有三千！可这…这鸭苗太小，食蝗怕是不得力啊！眼下还费粮食养着…”

“莫急！”徐修蹲下身，小心地捧起一只绒毛未褪尽的雏鸭，那幼鸭在他手心扭动着脖子，喙还不甚有力。

他转头对小吏道：“通知各粥点，自今日起，磨蝗粉时，挑出未腐烂的完整成虫，特别是那些刚死的成虫，集中送来此处！剁碎了混在饲料里喂给大些的雏鸭！先用死蝗喂小鸭练练口，活蝗留给能吃的成鸭！”

小吏恍然：“是…是了！先用死虫‘训兵’！小的这就去办！”

短短数日，后续批量的鸭子陆续抵达。“鸭营”规模急剧膨胀，真正成了一种“势”。

几千只半大鸭子和临时从本地征集的成鸭汇集在一起，鸭群走动时，那动静己经不是“嘎嘎”能形容，而是一片翻滚的、由无数黄色褐色身影组成的低沉轰鸣，羽翼扑腾带起的风都卷起了地上的草屑尘土。

真正的“鸭阵”出击，定在蝗虫相对活跃、但烈阳稍缓的清晨和傍晚。

这日清晨，薄雾尚未完全散去，河滩上一片狼藉的枯草与蝗虫残骸间，己然列开了“战阵”。

徐修不再是书院里那个清雅的学子，他挽着袖子，裤脚高高扎起，沾满了泥点。

手里紧握着沈括“改良”过的长杆竹鞭——鞭梢绑了浸水的布条增加分量又不伤鸭。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眼前这片由数十个“百鸭队”组成的“大军”，每个小队由一名手持竹鞭、经验相对丰富的赶鸭人或书院弟子带领，神情凝重得仿佛在检阅真正的士兵。

王谦也在一旁严阵以待，他负责协调指挥各队的整体推进。沈括则带着两个同样兴奋的同窗，拿着小册子和简陋的计时沙漏，准备记录单位时间内的“灭蝗量”。

“听号令！” 徐修的声音穿透了鸭群的喧哗，“以百鸭为阵，左翼向野草丛生的洼地，缓慢平推！右翼分两队，一队沿河岸扫荡，一队封锁通往王庄的田埂！中军主力，随我首扑前方那块刚啃光的麦茬地！那里虫厚！”

“嘎——嘎嘎嘎嘎——！”赶鸭人各出奇招，呼哨、吆喝、竹鞭虚抽空气的啪啪声此起彼伏。

瞬间，如同打开了闸门，几千只渴望活虫的鸭子，在各队头鸭的带领下，如同听到了进攻的号角，哗啦啦地迈开蹼足，争先恐后又带着某种群体性本能，朝着各自的目标铺展过去！

景象极为壮观。只见左翼那片洼地里，鸭子们仿佛黄色的潮水漫过低矮的荒草，所过之处，被惊起或正在啃噬草根的蝗蝻如同遭遇了灭顶之灾，被无数快如闪电的鸭喙精准啄食！鸭群发出欢快满足的“咯——咯——”声，吞咽声清晰可闻。

它们根本不用驱赶者过多催促，美食当前，动力无限！

右翼沿河岸的那队同样勇猛，鸭子们连蹦带跳，将躲在鹅卵石缝隙和水草边的蝗虫尽数叼出，河面都翻腾起细小水花。

而负责封锁田埂的那一队，则像一道缓慢移动的黄色堤坝，将试图“逃窜”的蝗蝻死死堵住，赶入鸭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