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五年十二月十五日,昨夜大雪。+天+禧¨暁*说!王· ?首/发~
伏牛山巅的雪色染着淡淡金晖,山神庙前的老桑树有几粒新嫩芽苞长出。
雪片缀在草桥市青石路面的腊肉摊前,卖糖瓜的老汉呵着白气笑骂:“好雪!来年肯定是个好收成!”
城门口两株百年老松抖擞着雪氅,枝桠间雀儿啄食引来三五蒙童。穿枣红袄的小丫头踮脚往松针间塞饴糖,嚷着“请喜鹊姑姑吃年糖”,雪沫子扑簌簌落进她仰起的酒窝。
州衙新糊的明瓦窗上,当值文书正呵化冰花,瞧着驿道上驮着春联纸的毛驴踏出朵朵梅花印。
草桥市忽地炸开一阵欢呼,薛驼子领着徒弟们扛来半人高的“雪蚕将军”,萝卜雕的眼珠嵌着磁石做的黑眼眸,那栩栩如生的姿态引得众人不断叫好。
徐修今日也是起了个大早,临近新年,邓州城己经渐渐开始有过年的气氛了。
昨夜一场大雪,端的是“瑞雪兆丰年”。
他挑起担子,带着数十本各色书籍,准备前往草市。刚进腊月,他就开始挑着书前去草市售卖。最初卖的还是《千字文》。
草市往来的乡下汉子一听只需八十文一本,便一咬牙买了本带给自己那还未开蒙的孩子。
后来开始徐明棠加印《论语》《孝经》等书,不少学究都来给自己的私塾买上几本。虽然活字印刷出的书籍难免有些缺漏模糊,但是出于徐明棠的细心与徐家“薄利多销”的宗旨,这些书远比官刻版便宜,且错漏也没多到不可接受的地步。
对于学究而言,可以在授课时给蒙童指出错漏,所以这些问题实际影响并没有那么大。
因此徐家书铺刚一开张生意便很好。
进了腊月以来,临近过年,百姓纷纷前往草桥市置办年货,人来人往格外热闹。
东恩门外的官道早被年货担子挤得近乎水泄不通,官差不断呵斥百姓让开道路,但都不是很严厉。
卖蚕种的王麻子举着簇新的藤匾吆喝:“庆历六年新蚕种,买三送一嘞——”
话音未落,就被隔壁蒸糕铺的热气冲散,裹着枣泥香的白雾里,三个蒙童踩着满地积雪,追着吹糖人的老倌儿满街疯跑。~5¨2,s′h?u.c*h,e^n¨g`.+c`o′m¨
布庄前斜挑的竹竿上,新染的桃红缎子与青绿窗纱缠作一团。穿蓝布衫的货郎担头悬着铜铃铛,在“叮铃哐啷”的响动里穿梭吆喝:“汴京时兴的消寒图!欧阳学士新填的《渔家傲》词本!”
肉案后的胡屠户剁骨刀舞得虎虎生风,街角卦摊的老道眯眼掐算,卦幡上“批流年”三个字被风掀得歪斜。
徐家布匹摊子旁边,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徐修,这便是堂堂“徐氏书肆”了。
感受着草市热闹的气氛,徐修忽然觉得庆历年间的人们也挺可爱的。
一上午过去了,由于来置办年货的人一日多过一日,书卖的也是越来越快,徐修觉得来年或许可以开印刷厂了。
临近中午时,一位裹着半旧的青灰布衣的老者从草市一头而来,他牵着一个约莫十一二岁左右穿锦衣披着雪白狐裘的女孩,身边跟着一位背着包袱的老仆,一位面色凌厉的中年人,一位神色慈祥却又透露着警惕的嬷嬷。
老者看起来约五十多岁,旧青布袍洗得泛白,肘部打着西方补丁,领口却挺括如新,布衣下摆沾的泥点子早晒成了浅褐。他的神态依稀透出少许威仪,眼角漾开的细纹却又显露出他的慈祥。
他手里握着卷《周易正义》,只是仔细看去里面竟裹着张涂鸦,如果有好事者打开应能看到涂鸦上写着娟秀的“范翁翁赶路图”。
女孩裹着狐裘,琼鼻玉面如官窑瓷胎般莹润,雪屑和尘土似避让般未沾锦缎半分,端的是一个大家闺秀,稚气未脱的眉眼间己有几分倾国颜色。
“九娘,看看这小糖人,你想不想要啊。”老者和蔼的对女孩说。
女孩抬头盯了糖人一会,道:“翁翁,爹爹对我说,‘甘味养脾,过食则脾滞。^k_a!n¨s\h?u\z¢h¨u-s/h.o,u~.*c′o^m?’不让我多吃糖。”
女孩虽是拒绝,但看其神色明显很是想吃。
老者大笑:“稚圭真是的,他自己也知道是过食伤脾,偶尔吃一次又如何。反正你现在跟着范翁翁,偶尔吃这一次也无妨。”
女孩想了想,道:“爹爹确是说的不要多吃,没说不能吃......多谢翁翁。”
老者又是笑了一阵,看起来很是开怀。他己经不记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