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转运使李参处理完州衙繁忙公务,正欲离衙返回转运衙门复命,却接到了徐茂则递进的简帖。^z¨h¢a*o_h/a\o~z^h^a~n,.?c¢o-m-
帖上言语恭敬,说感念大人主持公道、拨乱反正,又提及小女与幼子感念皇恩浩荡、新政恩惠,所以在困顿中勉力钻研,对蚕事略有寸进,愿献上改良后的蚕机以作稍微酬谢。
李参沉吟片刻。徐家刚脱大难,竟有余力琢磨农事?倒是难得一股韧劲。
他带着几分好奇与期许,仅带了李忠,轻车简从来到徐家小院。
院内不见劫后余生的颓败,西厢废墟处新搭了一个简易草棚。
棚下矗立着一架结构巧妙、高约七尺的竹木框架。
正是徐修与徐明棠苦熬数个日夜复原并改良的新式蚕架。
“李大人!”徐茂则领着儿女上前见礼。
李参的目光早己被那蚕架吸引。
但见他踱步上前,细察起来。那蚕架分作三层,每层高度不一,便于调节。
最下层的底架上,并非简单搁置炭盆,而是别具匠心地用厚泥垒砌了一个带抽拉活门的方槽火道,炭盆置入槽内,热量均匀向上辐射。
此外,架子两侧还开了可调节的小窗,棚顶垂下几根打通关节的细长竹管,通向几口盛着清水的小瓦罐。
“此火道甚妙!”李参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喜。他作为漕运主官,对民生器具并不陌生。“比之寻常炭盆首烤,此火道可使热气徐发,避了桐油气熏蚕之大忌!两侧气窗是为通风?”
“大人明鉴!”徐明棠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她这些日子操心劳神,容颜略有清减,但眼神清亮从容,自有一番沉静气度。
“此火道确是仿北方火炕之理,炭火封闭,热量经泥壁徐徐散发,不易烤焦桑叶。两侧气窗,”
她指向那精巧的竹管,道:“这通风口内嵌以细麻纱布隔挡尘土。竹管上端连接净水瓶,气窗缝隙开合时可引水汽入内调节干湿,免了蚕房喷湿的繁冗与污浊,亦可防过燥伤蚕。”
李参越听越是动容,看向徐明棠的目光己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赞许:“妙!以物性为用,心思精巧!这引水增湿之法,莫非取意于……”
“此乃小女子研读古农书时偶得灵感,”徐明棠坦然道,“《齐民要术》载‘欲凉先洒水’,然洒水不易均,污叶伤蚕。”
“这竹管引净水之气,若春日之雨露,徐徐浸润,正合蚕性喜润而恶污之要。”
“好!好一个‘春雨润桑,物性相通’!”李参击节称叹。他转向一旁侍立的徐修:“徐公子,闻你亦有急智。这架子能成,想来你姐弟二人同心协力的功劳更大些。”
徐修躬身,恭敬答道:“大人谬赞。小子于机巧只通皮毛,多赖三姐熟读农经、明察物性,方能将想法落到实处。架子图纸、尺寸、火盆通风测算,皆是三姐所作。”
他指向草棚一角小案上,那里摊开着一卷图纸,旁边还搁着一本用油纸仔细包着的册子,正是那部《齐民要术》。
徐明棠也不推辞,取过那卷图纸和一叠写满蝇头小楷的麻纸,双手呈给李参:“大人,此为新蚕架之详细图式、制作要诀及我数日观察所录蚕温湿变化簿记。¢萝-拉?晓-说! +追·罪,欣?章-踕,其中记载了不同桑叶湿度、不同炭火下蚕房内温湿变化,并标注了适宜开窗引水汽的时刻与时长。”
“另,小女子粗略估算,若桑农稍通竹木编织,此一架造价不过二百文,远低于新建宽敞蚕房;若略加改进,竹木可替换坚韧柳条或荆条,成本更低。”
李参接过图纸簿记,仔细翻阅。
那图纸线条清晰,标注分明;簿记数字详实,条理清晰,甚至记录了蚕在特定温湿度下的活跃度。对于一个商贾之家少女而言,这份心细如发、条理分明的记录,以及对推广成本的考量,不啻于一份详实的民生策论!
这哪里仅仅是“一点寸进”?这份用心与才干,远超无数皓首穷经的书生!
只是......
“好!好!徐掌柜,你这千金,堪称我大宋闺阁之奇英!此蚕架巧思实用,记录详实,更难得有此普惠桑农之心!”
李参抚着图纸簿记,目光灼灼看向徐明棠,语气极为郑重,“本官即刻将此图记并实物一并封存,快马呈送京西劝农司与三司农部!若其效用确凿,当于京西、淮南诸路,择可靠桑户先行示范!以你之名呈献此策,必当名扬农门!”
反正如今范公鼓励女性做事,不如以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