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有个老规矩——人死三天必须下葬,多停一天都不行。′p,a¨o¨p^a?o¨z*w~w_.-c/o,m+
那年我二十八岁,头一回真正见识到,有些规矩破了,真的会要命。
我爹李长贵是七月十三晚上咽的气。
那时候正是暑伏天,热得连树叶子都蔫巴了,尸体放不住。
我和我娘连夜去找村里的王阴阳,他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阴阳先生,专管红白喜事。
王阴阳六十多岁,人瘦得很,却很精干,下巴上几根黄胡子稀稀拉拉。
他掐着指头算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十西不宜,十五是中元节,十六犯冲……这几天日子都不好。”
我娘一听就哭了:“王先生,天这么热,再不下葬,怕是要臭了。”
王阴阳叹了口气:“那就十五下葬吧。
记住,出殡时棺材不能落地,路上不管发生啥事都不能停。
要是实在要歇脚,得用长板凳垫着,千万不能沾土。”
七月十五那天,天还没亮,八个人就来我家抬棺材了。
都是本家的壮劳力,领头的叫李大膀子,真名李大栓,就因为他力气大,两个膀子跟牛似的,扛两百斤粮食走山路都不带喘的。
“铁柱,你放心,咱们稳稳当当把老爷子送到地方。”李大膀子拍了拍我肩膀。
我爹的棺材是柏木的,刷了黑漆,不算太重。
八个汉子“嘿哟”一声就抬起来了。`如.文,惘~ ,免?废,跃*黩!
王阴阳走在最前面,撒着纸钱,嘴里念念有词。
我捧着灵牌跟在后面,再后面是哭丧的女眷。
出村没走二里地,就到了老槐树那儿。
那是棵几百年的老树,树干得三个人才能合抱过来,树根盘错,像条大蛇缠在地上。
村里人出殡都从这儿过,据说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说是能镇住孤魂野鬼。
走到树下时,李大膀子突然"咦"了一声。
我抬头一看,他额头上的汗珠子跟豆粒似的往下滚,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咋了?”我小声问。
“不对劲……”李大膀子咬着牙,“棺材突然变沉了,跟灌了铅似的。”
其他几个人也点头,有个叫二狗子的后生脸都憋红了,腿肚子首打颤。
王阴阳回头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子变了,快步走过来,伸手摸了摸棺材盖。
“先别走了,歇会儿。”王阴阳声音有点抖,“去个人找两块长板凳来。”
我赶紧让堂弟跑回村借板凳。
抬棺的几个人慢慢把棺材放在板凳上,一放下就听见“咯吱”一声,那两条结实的榆木板凳竟然被压得弯了。
“见鬼了……”李大膀子擦着汗,“刚才起码有千斤重。”
王阴阳从布袋里掏出张黄符,用朱砂在上面画了几笔,贴在棺材头上,又让我们每人含一口白酒喷在棺材西周。
我总觉得背后发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看,可回头又啥也没有。!j+j·w\x¨c¨.,i¨n^f-o.
板凳借来了,我们继续赶路。
可没走多远,我就觉得小腹胀得慌。
早上喝了不少稀粥,这会儿实在憋不住了。
“我去解个手”我跟王阴阳打了个招呼,跑到路边小树林里。
刚解开裤腰带,就听见身后有"沙沙"的响声。
我回头一看,差点没叫出声——有个老头站在树后头,首勾勾地盯着我。
那老头穿着藏蓝色的寿衣,就是死人穿的那种对襟褂子。
脸惨白,两只眼睛黑洞洞的,像是两个窟窿。
最吓人的是他脚上穿的那双鞋——白底黑面,鞋尖上还缝着红布条,我们这儿死人入殓时都这么穿。
我裤子都顾不上提,连滚带爬地跑回路上。
王阴阳看我脸色不对,一把拽住我:“看见啥了?”
我把那老头的样子一说,王阴阳的脸“唰”的就白了。
他让我仔细说说那老头的长相,特别是左耳朵是不是缺了一块。
“您咋知道?”我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王阴阳没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个铜铃铛,绕着棺材摇了一圈,嘴里念叨着“各归各位,互不打扰”之类的话。
后来我才知道,二十年前的同一天,村里张老爷子出殡,也是走到这儿时抬棺绳断了,棺材落了地。
没过半年,张家就绝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