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桂花引·深秋暗涌
秋日的清华园,空气里浸透了桂花的甜香,浓得化不开,却又被凉风一吹,显出几分清冽。\2.c¢y,x~s?w-.?n¨e-t/文学院307教室的窗框斑驳,沈昭站在破了一角的玻璃窗前,指尖拂过窗棂上新结的蛛网,细丝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这间被学生会“特别关照”拨给重华社的活动室,处处透着敷衍。
“砚之,递我裁纸刀。”她未回头,只将手向后伸出。
脚步声沉稳而熟悉,带着某种军营里训练出的节奏感。一把沉甸甸的黄铜裁刀落入她掌心,刀柄微温,夔龙纹的雕饰在光线下流转着暗金的光泽。这是他们上周在潘家园的意外收获,摊主只道是民国旧物,唯有他们二人识得,这分明是前朝工部为宫廷特制的样式,刀锋淬炼的秘法早己失传。
“窗花纸。”裴砚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一叠上好的洒金红纸递到她手边,纸张细腻,金粉闪烁,正是她要求的宋式仿古笺。
沈昭转身。映入眼帘的是裴砚之挺拔的身姿,白衬衫的袖口果然洇开了一小片墨迹,领口的第一颗纽扣松垮地开着,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浅淡却清晰的疤痕——那是前世潼关城下,为护她突围,一支狼牙箭留下的印记。她抬手,指尖微凉,替他系好那颗纽扣,指腹不经意擦过他颈侧温热的皮肤:“又熬夜了?眼底都青了。”
裴砚之顺势捉住她欲收回的手腕,拇指指腹轻轻按在她跳动的脉搏上,像在确认某种真实。“给你的那个针灸铜人建模,3D渲染要展示气海、关元几个大穴的气血流转,算法有点麻烦。”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她今日的装扮上。月白色的对襟衫,衣领袖口用银线绣着疏朗的兰草暗纹,腰间一条藕荷色丝绦勾勒出纤细腰身,发髻间斜插的那支羊脂白玉簪,是他上月用全国大学生计算机建模竞赛的奖金买下的。他嘴角勾起,带着几分促狭,声音压低,气息拂过她耳廓:“陛下今日这身,是预备迷倒文学院多少懵懂新生?”
“油嘴滑舌!”沈昭轻嗔,想抽回手,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染上薄红。纵使轮回千年,这人骨子里那份在军营里淬炼出的、带着痞气的调笑功夫,竟是一点未改。
走廊里骤然爆发的喧哗打破了室内的旖旎。陆明远,重华社负责外联的大一新生,气喘吁吁地撞进来,眼镜都滑到了鼻尖:“社长!裴哥!不好了!陈墨那个王八蛋,他把我们的招新摊位硬塞到食堂后门,紧挨着大垃圾桶!这…这还怎么招人!”
裴砚之眉头瞬间拧紧,眼神冷了下来。他松开沈昭的手,一言不发地从背包里取出那台在当时堪称奢侈品的IBM ThinkPad 760,掀开厚重的屏幕,按下电源键,熟悉的嗡鸣声响起。“等我十分钟。”他声音沉稳,修长的手指己然在黑色键盘上疾速飞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沈昭面上却不见慌乱。前世朝堂之上,比这更阴险的构陷、更恶毒的倾轧,她不知经历了多少。她从容展开那洒金红纸,手中黄铜裁刀如有了生命般翻飞游走。刀锋过处,细碎的红屑如蝶纷落。陆明远在一旁焦虑地踱步,第三次看表时,沈昭终于停手。
一幅繁复精妙的“蟾宫折桂”剪纸在秋日暖阳下彻底舒展。桂花枝叶扶疏,月宫巍峨,折桂的玉兔灵动欲出,连桂花瓣瓣的纹理都清晰可见。阳光透过剪纸的镂空处,在斑驳的地板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广播站。”裴砚之同时合上笔记本,将一张小小的3.5英寸软盘递给目瞪口呆的陆明远,“现在就去,找站长刘芳,她知道怎么做。”
半小时后,校园各处悬挂的喇叭里,正在播放的F4《流星雨》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清越悠远的古琴声淙淙流淌——管平湖先生演奏的名曲《流水》,如山涧清泉,瞬间涤荡了午间的喧嚣。几乎在同一时刻,一股浓郁得惊人的甜香,强势地压过了食堂后门垃圾桶的异味,弥漫开来。
沈昭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小巧的煤油炉,炉上架着一口擦得锃亮的小铜锅。晶莹的冰糖在滚烫的铜锅里融化,翻腾起细密的金琥珀色泡泡。她手持长柄木勺,不急不缓地搅动着,勺沿带起粘稠的糖浆。旁边,裴砚之搬来一张课桌,铺开大幅生宣,镇纸压住西角。他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提腕悬肘,饱蘸浓墨的狼毫在宣纸上沉稳运行,铁画银钩的隶书“重华社”三字渐次成形。
“这是在做什么呀?好香!”一个穿着《最终幻想》主题T恤、背着双肩包的男生被香气吸引,好奇地凑过来,背包上别着克劳德的金属徽章。
“古法熬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