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夜审,烛照人心**
雨水顺着紫宸殿的鸱吻滴落,在阶前汇成小小的漩涡。
沈知白没穿龙袍,只裹了件素白中衣,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上。案头堆着的罪证里,混着一包从西市买来的松子糖——方才更衣时从袖袋里掉出来的,糖纸己被体温焐得发软。
"陛下,崔琰招了。"阮沉舟捧着供词进来,发梢还滴着水,"他们在终南山道观底下挖了地宫,藏着的不仅是伪造的地图,还有……"
话被"吱呀"门响打断。小宫女捧着药盏怯生生探头:"厨下熬了梨汤,杜尚书说陛下审了一整天……"
沈知白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几点猩红。阮沉舟一个箭步上前,却见她摆摆手,拈起块松子糖含在嘴里:"小时候在终南山,咳嗽了师父就给这个。"糖块在腮边鼓起一个小包,冲淡了满室肃杀。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供词最后一页写着崔珏的踪迹,墨迹被沈知白指尖的血渍晕开,化作一只振翅欲飞的血蝶。
#### **(3)刑场内外,众生百态**
五更鼓刚过,刑场外围己挤满早起的摊贩。卖胡饼的安老三支好炉子,顺手给缩在墙根的阿宝塞了张热乎的:"趁金吾卫没来,多吃两口。"
崔琰被押上来时,人群突然安静。这个曾经鲜衣怒马的世家家主,如今白发蓬乱如草,脖子上挂的界碑压得他首不起腰。碑上"永业田"三个字被朱砂打了个大叉,底下歪歪扭扭添了"夺命碑"三字——据说是昨夜被侵占田地的农户们连夜刻的。
"午时三刻——"
唱令声里,卖花娘子的竹篮突然倾斜,新摘的茉莉撒了一地。她顾不得捡,死死攥住身旁老妇的手:"阿娘你看!那个穿绿裙子的,是不是当年被崔家逼死的绣娘妹妹?"
阴影里果然站着个戴帷帽的女子,手中团扇上绣着半幅并蒂莲——针脚与三年前投井的绣娘一模一样。
刀光落下时,不知谁家婴孩突然啼哭。血溅在刑场边缘的馄饨摊布幡上,正滴在"童叟无欺"的"欺"字上。
#### **(4)人间烟火照新政**
三日后,扬州漕运码头。
郑砚之蹲在跳板边,看脚夫们扛着印有"平准监"字样的麻袋往来如梭。袋口漏出的雪白盐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撒了一地碎银。
"郑大人尝尝?"老船工递来块烤得焦香的糍粑,"用新米打的,今年咱们佃户终于留足口粮了。"
盐船扬帆处,几个孩童正在浅滩捡贝壳。浪花卷上来一片织锦残角,金线绣的"均平"二字在咸腥的海风里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