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极其强劲、毫无征兆的旋风平地而起!如同无形的巨手,将那些燃烧的纸片和尚未落定的灰烬猛地卷上半空!灰烬在旋风中狂舞、聚散,竟匪夷所思地拼合成一行行巨大而清晰的数字——正是这些官员历年所贪污银两、粮秣、珍宝的累计总数!每一个数字,都如同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他们惨无人色的脸上!
“陛下有旨!宣盐科御史郑廉觐见——!”内侍尖利悠长的唱喏声刺破了宣政殿前压抑的死寂。
裴砚之亲自押解着官袍不整、面如死灰的郑廉踏上御阶。就在郑廉的双脚刚刚踏上殿前最后一级丹墀的刹那——
“喀嚓——!!!”
一道刺目欲目的惨白电光撕裂天幕,紧随其后的惊雷在头顶轰然炸响!震得整座宫殿都在簌簌颤抖!
电光石火间,郑廉官服前襟上绣着的、代表他盐科御史身份的蓝色海浪江崖纹饰,竟在炫目的电光中剧烈波动起来!那绣纹仿佛真的化作了汹涌的海水,一股无形的巨浪虚影猛地拍出!
“哗啦!”
郑廉怀中一个用锦帕匆忙包裹的硬物被这“浪头”狠狠拍落在地!锦帕散开,一株尺余高、通体血红、形态奇崛的珊瑚树滚了出来!这正是漕帮行贿的那株价值八千两的“罪证”!
珊瑚树滚落地面的瞬间,被那无形的“浪涛”虚影一卷,坚硬的红珊瑚竟如同沙堡般寸寸碎裂、崩塌,眨眼间化作一地赤红色的齑粉!
在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惊骇的目光中,沈知白缓步上前,俯身,伸出莹白的手指,从那堆刺目的红粉中捻起一粒微小的碎末。她将碎末置于掌心,指尖轻轻一搓。
奇迹发生了!
那粒珊瑚碎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女帝温热的掌心生根、抽芽!转瞬之间,一株仅有三寸高、通体赤红如血、枝干虬结玲珑的珊瑚小树亭亭玉立!更令人瞠目的是,这株奇异小树的每一片叶子,都是极其精巧的微型银锭形状!银叶在殿内烛火下闪烁着冷冽而诡异的光泽。
“倒真是份应景的立春贺礼。”沈知白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她信手拿起御案上一个官员进献的、通体翠绿欲滴的翡翠花盆——这花盆本身亦是价值连城的贪渎之证。她将掌中那株珊瑚银叶树轻轻栽入盆中。
珊瑚树的根系刚一触碰到翡翠花盆的盆底——
嗡!
整个翡翠花盆骤然变得完全透明!如同最纯净的水晶!盆底之下,并非土壤,而是淤积着一层粘稠、污秽、翻滚着气泡的漆黑淤泥!更骇人的是,在那污浊的黑泥之中,沉浮着无数米粒大小、却纤毫毕现的赤金小船!船身上烙印着清晰的“漕”字标记——这正是历年被贪官污吏层层克扣、中饱私囊、从未抵达灾民手中的漕粮所化!
“报——!”一名传令兵浑身湿透,泥浆裹腿,几乎是连滚爬冲上御阶,扑倒在殿门外,嘶声力竭,“陛下!东南水师急报!我战船顺东风追及漕帮船队,己按陛下旨意,焚其舟船二十余艘!贼首大部葬身火海!余者皆俘!”
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如天河倒泻,冲刷着宫道上昨夜留下的、尚未洗净的暗红血渍。沈知白独立于太和殿高高的檐廊之下,玄衣静默,望着眼前白茫茫的雨幕。雨水在宽阔的青砖御道上肆意奔流,汇成无数条湍急的小溪。
一片被雨水打落的柏叶,在奔流的溪水中徒劳地打着旋儿,眼看就要被冲走。沈知白忽然蹲下身,纤长的手指探入冰凉的水流,精准地将那片湿透的叶子捞起。
翻转叶片,背面竟用极细的针尖,刻着两行小字。墨色极淡,此刻被雨水彻底浸透,才清晰地显现出来:
> 冰封三尺日,
> 火炼九重天。
沈知白微微一怔,将湿漉漉的柏叶轻轻贴近耳畔。
轰隆的雨声、奔流的水声瞬间退去。耳中传来的,竟是先帝晚年病榻上那撕心裂肺、永无止息般的沉重咳嗽!一声声,敲打着记忆的深处。
雨势渐歇。宣政殿外,新移栽的桃林下,铺满了被暴雨打落的粉白花瓣,宛如一匹巨大的、湿透的锦缎。在这片凄艳的落红之上,不知何时,竟浮现出许多深深浅浅、泥水模糊的脚印!这些脚印凌乱、徘徊,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宫墙深处,那幽暗冰冷的刑部大牢!这正是昨夜被沈知白袖中柳枝所缠“因果线”标记的罪官们,在绝望与天威震慑下,于无人知晓的深夜,踏出的那条通往自我了断或认罪伏法的轨迹。
沈知白沿着这花瓣上残留的、无声的足迹,缓步前行。足迹消失在宫墙尽头一处荒僻的角落。断垣残壁间,一株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