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

第二跪比预想的来得更快。周氏膝盖砸在汉玉阶上，听见身后命妇们压抑的抽气声。九凤冠右侧的珍珠串突然断裂，浑圆的南珠滚进雪地里。她盯着那颗珍珠，想起三日前萧勖塞进她手心的纸条："珠玉同碎，可换江山。"

"拜——"

额头触及冰面时，周氏嗅到一缕熟悉的沉水香。萧勖的皂靴不知何时挪了半尺，玄色靴尖上沾着她方才掉落的珍珠。这个发现让她胃部抽搐，不知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礼部尚书展开金册的刹那，她听见铠甲摩擦的声响——萧勖在笑。

"皇后周氏，毓质名门——"

诏书上的金粉簌簌落在她手背。周氏突然想起昨夜验身的嬷嬷，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如何在她腿根停留太久。当时屏风后的萧勖，是否也如今日这般，用目光丈量着她每一寸狼狈？

"——允执中枢，表正六宫。"

最后一拜完成时，周氏的金护甲在砖面上刮出三道白痕。她抬眼望向丹陛之上的太祖皇帝，那个年近五旬的男人正盯着她身后的某处。顺着帝王视线，她看见萧勖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和她妆奁最底层那枚一模一样。

"臣妾叩谢皇恩。"

俯首的瞬间，周氏刻意让金簪划过耳垂。血珠坠在雪地上，像极了萧勖去年送她的珊瑚耳珰。太祖接过金册匆匆离去时，甚至未曾看她一眼——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胡人己破三关。

风雪更急了。周氏在女官搀扶下起身，发现萧勖的玄甲肩头落满雪花。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与三年前在周府后巷那个雨夜重叠。那时他说："阿周，你值得更好的凤冠。"

回宫路上，周氏的鸾驾经过武英殿。透过纱帘，她看见太祖正将虎符交给萧勖。年轻亲王接过兵符的姿势，熟练得像在解情人的衣带。

"娘娘，该更衣赴宴了。"女官轻声提醒。

周氏抚过腰间冰裂纹玉佩——今晨莫名出现在她枕畔的物件。玉佩内侧刻着极小的"勖"字，藏在缠枝纹的暗处。她突然很想看看，当太祖发现这枚玉佩时，那双总是冷漠的眼睛会不会终于为她泛起波澜。

暮色西合，太和殿的灯火次第亮起。周氏对着铜镜抿上胭脂，舌尖尝到血锈般的苦涩。镜中九凤冠金光璀璨，却照不亮她眼底的幽暗。

殿外传来三声净鞭，宴席开始了。

## 暗结珠胎**

大婚当夜的慈宁宫，十六盏鎏金红烛燃得正旺。烛泪顺着蟠龙纹烛台蜿蜒而下，在青铜仙鹤灯座上凝结成血珠般的琥珀。

周氏端坐在菱花镜前，两名宫女正为她卸下九凤金冠。金冠离首的瞬间，她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铜镜中映出她苍白的脸——厚重的铅粉己被汗水晕开，露出眼下淡淡的青影。

"都退下吧。"

待殿门吱呀一声合上，周氏才允许自己松懈下来。她揉着酸痛的脖颈，指尖触到耳后一道细疤——那是三年前萧勖的箭簇擦过的痕迹。当时他说："阿周，你连流血的样子都这般好看。"

铜镜里突然多出一道身影。

周氏的手指僵在鬓边。玄色蟒纹靴踏在波斯地毯上无声无息，镜中映出萧勖似笑非笑的脸。他竟未换下朝服，玉带上的龙纹金钩在烛光下泛着冷芒。

"王爷好大的胆子。"周氏没回头，声音比殿外的雪还冷，"今夜擅闯坤宁宫，可是诛九族的罪。"

萧勖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裸露的后颈。他手指抚过她肩颈线条，在锁骨凹陷处流连："娘娘的坤宁宫？臣怎么记得，这是慈宁宫的偏殿？"指尖下滑，勾住她腰间玉带，"太后染恙，陛下宿在乾清宫批阅军报——"突然用力一扯，"好一个洞房花烛夜。"

周氏猛地站起转身，却被他困在妆台与胸膛之间。沉香木混着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这才发现他玄色朝服下摆沾着深色痕迹——是血。

"你杀了禁军侍卫？"

"只是要倒几个。"萧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一枚冰裂纹玉佩，"昆仑山巅的寒玉，高僧开过光的。"他俯身将玉佩系在她腰间，手指有意无意擦过她小腹，"可保胎儿平安。"

周氏瞳孔骤缩。她月信迟了半月有余，连贴身婢女都不知晓。

"王爷慎言。"她攥住萧勖手腕，却被他反手扣住脉搏。萧勖习武之人，指腹粗粝的茧子磨得她生疼。他垂眸看她腕间跳动的血脉，忽然低头在那淡青血管上咬了一口。

"脉象流利如珠。"他舌尖舔过齿痕，"至少两个月了。"

殿外传来三更梆子声。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