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掏出随身携带的迷你卷尺:“凸起高度3毫米最适宜,既保留触感又不会硌手。腰腹处的收窄角度需要调整,现在是15度,改成12度的话,香槟瓶放进去会更稳,重心偏差不超过0.5厘米。”
郭静挑眉,转身在工作台上铺开宣纸,赵环拿起她的炭笔,迅速勾勒出两个剖面草图。左边是几何线条构成的标准圆柱体,标注着直径、壁厚、倾斜角度的精确数值;右边则是在圆柱体基础上,被他用弧线柔化过的轮廓,棱纹的位置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仿生学防滑设计——参考河床砾石自然磨损形态”。“你画的弧线比我捏的还软。”郭静指尖点过图纸上的曲线,炭粉沾在她指腹,像一层轻薄的雾,“其实陶土自己会找平衡,比如这里。”她指向收窄处的内侧,“我刚才故意留了道细微的弧度,泥土冷却时会自然向内收紧0.2毫米,刚好能卡住瓶身,比你算的12度更‘聪明’。”赵环看着她指尖划过的痕迹,忽然想起自己设计穹顶时,那些被结构工程师否决却最终保留的“冗余弧度”——后来测算发现,正是那几毫米的多余曲线,让穹顶在强风天气里减少了30%的风荷载。他把炭笔递给郭静:“那按你的‘泥土逻辑’来,我负责计算冰桶底部的承重面积。”揉泥机停止转动时,工作室里只剩下陶土被反复揉捏的闷响。郭静把混合了河砂的褐色泥料摔在拉坯机上,双臂带动身体前倾,手掌像潮汐般漫过泥团的表面。赵环坐在旁边的木凳上,看着她的虎口处渐渐泛起红痕,忽然说:“底部加一圈隐形的足圈吧,三毫米高,既不影响美观,又能减少冰桶与桌面的接触面积,降低冷凝水的传导速度。”郭静的动作顿了顿,拇指在泥坯底部轻轻按压出一圈浅痕:“像给它穿了双透明的鞋。”她抬起头时,额角的碎发沾着细小的泥粒,“你知道吗?刚才拉坯的时候,我总觉得这冰桶在呼吸,砂粒之间的孔隙就是它的鼻孔。”“是毛细孔。”赵环纠正道,却忍不住伸手拂去她发梢的泥粒,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耳廓,“建筑上叫‘呼吸式幕墙’,让空气能流通,又能保温。”陶轮转动的速度慢下来,郭静用竹刀在冰桶外侧划出螺旋状的浅沟,像给圆柱体缠上了一圈圈省略号。“这样冰化成水时,会顺着纹路流到底部的凹槽里,不会漫出来。”她解释道,竹刀的刃口在泥面上留下均匀的刻度,“你看,它自己会找路走。”赵环凑近观察那些螺旋纹,忽然发现它们的倾斜角度恰好是30度——这是他在给排水图纸上最常用的坡度,既能保证排水顺畅,又不会破坏表面的完整性。他没说破,只是从公文包里翻出美术馆的夜景效果图:“庆典那天,穹顶的led灯会模拟猎户座的轨迹,冰桶的釉色用月白吧,能反射星光。”“不,用青灰色。”郭静放下竹刀,指尖蘸了点清水抹在冰桶内侧,“青灰釉烧出来会带细密的开片,像冰裂纹,装着冰镇香槟时,开片里会凝着水珠,像把整个冬天锁在了里面。”她看着他的眼睛,“就像你设计的天窗,把星星锁在了屋顶上。”入窑前的夜晚,他们在工作室给冰桶做最后的修整。赵环用游标卡尺测量口沿的圆度,误差控制在0.3毫米以内;郭静则用细砂纸打磨棱纹的边缘,让每一道凸起都带着被手指反复摩挲过的温润。当冰桶被小心翼翼地放进窑炉时,赵环忽然想起古希腊的双耳陶瓶——那些被考古学家赞叹“完美符合人体工学”的器皿,或许也藏着某个匠人对使用者掌心温度的预判。窑火升起时,庆功会的场地正在布置。赵环站在美术馆的中庭,看着工人调试穹顶的灯光系统,手机里传来郭静的消息:“窑温到1280度了,青灰釉开始流动了。”他抬头望向正在亮起来的星轨穹顶,猎户座的腰带三星正沿着预设的轨迹缓缓移动,像被谁用手指在夜空里划出了一道弧线。庆典当天,香槟塔旁的陶土冰桶成了最特别的存在。青灰色的釉面果然布满细密的开片,冰镇后的桶身凝着薄薄一层水汽,顺着螺旋纹的凹槽缓缓滑落,在底部的足圈里积成一汪小小的月牙。甲方代表好奇地抚摸着冰桶外侧的棱纹:“这手感真奇妙,像是握着一块会呼吸的石头。”郭静正想解释,却听见赵环开口:“这是陶土与人体工学的对话。”他拿起一瓶香槟放进冰桶,瓶身与桶壁的贴合度恰好留出两指宽的缝隙,“既保证了冷气循环,又方便取用,每个棱纹的间距都是按成年人手指宽度设计的。”郭静侧过头,看见他眼中映着冰桶上的开片,像盛着一片碎掉的星空。她忽然想起烧制前夜,他蹲在窑炉前,用建筑测温仪测量窑壁的温度分布,嘴里念叨着“热胀冷缩系数要和泥料匹配”,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