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喘息混合着痛苦的低吟,在邪婴的嘶鸣伴奏下,构成了一曲地狱的劳工号子。
草叶站在高处,俯瞰着这宏大而绝望的工程。巨大的砖胚如同染血的墓碑,被一块块垒砌在扩大的窑坑周围。新的窑体轮廓在尘土飞扬和汗如雨下中渐渐成型,它比旧窑庞大数倍,带着一种沉重、蛮荒、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邪婴那被青铜网束缚的嘶鸣似乎更加尖锐了,黑烟翻腾得更加剧烈,仿佛感受到了这即将诞生的、以血泥和怨念为燃料的巨炉带来的威胁。
疤脸赤裸着上身,汗水混合着肩头伤口渗出的血水,在他虬结的肌肉上流淌。他挥舞着一把用大块青铜废片打磨、边缘依旧粗糙但异常沉重的“青铜镐”,每一次砸向岩壁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碎石崩飞。他的独眼不再看草叶,而是死死盯着眼前的岩石,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疑虑和绝望都发泄在这无生命的石头上。他身后的战士们沉默地跟随,动作机械而麻木,如同被驱赶的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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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个负责搬运巨型血泥砖胚的俘虏,或许是因为过度疲惫,或许是因为脚下湿滑的泥浆,又或许是因为那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意志的邪婴嘶鸣和血泥恶臭,脚下一个踉跄,沉重的砖胚脱手砸落!
“小心!”旁边的战士惊呼。
但那沉重的砖胚并未砸到人,而是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砸在刚刚垒砌好不久的新窑坑壁上!
轰隆!
一声闷响!被血泥浸润、尚未完全干透的窑壁,竟被这沉重的一击砸得向内凹陷、崩塌了一大片!碎石和松散的泥块哗啦啦滚落下来,露出了里面尚未砌牢的砖胚和支撑的骨架!
“废物!”疤脸怒吼一声,如同被激怒的雄狮,几步冲过去,手中的青铜镐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那个失手的俘虏!
“饶命——”俘虏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噗嗤!
沉重的青铜镐尖如同砸开一个烂西瓜,瞬间将俘虏的头颅砸得粉碎!红的白的混合着泥浆,泼溅在崩塌的窑壁和周围的血泥砖胚上!
死寂。只有邪婴的嘶鸣依旧尖锐。
疤脸喘着粗气,青铜镐上滴落着粘稠的红白之物。他看也没看脚下的尸体,布满血丝的独眼扫过其他吓得魂飞魄散的俘虏和战士,声音如同寒冰撞击:“都给我看清楚了!这就是耽误工期的下场!天黑之前,塌掉的窑壁给我原样砌好!砌得比原来更厚!更结实!砌不好——”他举起滴血的青铜镐,“这就是榜样!”
绝对的暴力震慑!刚刚因窑壁崩塌而产生的一丝骚动和动摇,瞬间被这血腥的杀戮碾得粉碎!俘虏们如同惊弓之鸟,更加拼命地搬运、垒砌。战士们也咬紧牙关,加快了挖掘和夯筑的速度。
草叶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她没有阻止疤脸的暴行。效率。她现在只需要效率。用恐惧和死亡驱动的效率。崩塌的窑壁缺口在亡命的劳作下被迅速填补,甚至比之前更加厚实。血泥砖胚被更加小心地垒砌上去,拍打得更加紧实。
夕阳的余晖如同残血,涂抹在沟壑狰狞的岩壁上。庞大的新窑轮廓终于在血腥和汗水中初步成型。它像一个蹲伏在沟壑深处的、用血泥和尸骨堆砌的洪荒巨兽,沉默地等待着吞噬一切的火焰。邪婴的嘶鸣在黑烟翻腾中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草叶站在新窑巨大的入口前,脚下踩着粘稠的血泥。她看着这用绝望、怨念、暴力和死亡催生出的庞然巨物,心中没有任何欣喜,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脚下血泥般粘稠的沉重。秦霄意识碎片中那幅关于“高温窑炉工程学”的图谱,在血光映照下,线条扭曲而狰狞。她知道,点燃这巨窑的火焰,必将焚毁一切。要么是邪祟,要么,就是他们自己。疤脸滴血的青铜镐,在夕阳下闪烁着不祥的寒光,如同一个沉默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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