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未成年心理干预中心的一间安置病房内,静谧得能听见窗外树叶轻轻摇曳的声音。_卡¢卡,小/税¢网` `埂_鑫`嶵′全.程望坐在窗边,这是他在所有案发现场都习惯的位置:隐匿于阴影处,却能将光线的方向看得清清楚楚。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可病房内的气氛却依旧透着一丝沉重。
林思琪正坐在他对面的病床上,腿上放着一只毛绒兔子,那是志愿者送来的。女孩今年十二岁,可看上去却如同七岁的孩童,身高刚过一米二。她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下颌略显突出,这是长期营养不良与骨骼发育障碍留下的明显痕迹。她的眼神中没有怯懦,却极少主动与人对视,身上散发着一种封闭性的安静,就像一个长时间被关在黑暗空间里的孩子,对外界所有的声音与接触都需要重新去适应、去学习。
“我叫程望,是刑警。”程望缓缓开口,他刻意放慢语速,尽量将声调压低,话语里没有审讯词,也没有提及案情,就像一个陌生人坐在一片宁静的草地上,耐心地等待着孩子投来第一个问题。
思琪没说话,眼睛紧紧盯着地面,只是下意识地轻轻抱紧了怀中的兔子,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这只兔子叫什么?”程望换了个角度,试图拉近与思琪的距离。
思琪迟疑了一会儿,眼睛依旧没有离开地面,小声地回答:“原来叫糖糖,现在叫‘小白’。?c¢q·w_a?n′j′i^a¨.!c\o`m-”
“为什么改名了?”程望轻声追问,他敏锐地察觉到思琪情绪的细微变化。
思琪说着,抱紧兔子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痛苦,声音变得更低了:“……原来那只糖糖,被他们扔到水桶里了。”
程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内心像被一把锐利的箭狠狠刺痛。他深知思琪所经历的痛苦,也更加坚定了要帮助她走出这片黑暗阴影的决心。
“那你现在这只……是新的名字,新的开始?”程望试探着问道。
思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一样了。小白不说话。”
程望沉默了片刻。他明白,这孩子在极度压抑的环境下,已经形成了习得性无助。她学会了不发问,不期待,不反抗,只能用顺从来换取伤害的减少。她不是在等待帮助,而是在等待一切伤害结束之后,看自己是否还能侥幸活着。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吗?”他轻声问,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思琪身上。
“你们在……抓人。”思琪小声说道。
“对,我们抓了他们。但我们还要做很多别的事。比如,确保你以后不用再遇到‘他们那样的人’。”程望认真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女孩终于抬起眼睛,第一次直视程望,目光中带着一丝迷茫与早熟:“那种人,还有很多很多吧。”
程望微微一怔。/精*武\小,税-徃+ ~首?发-十二岁的她,没有问 “他们会不会回来”,而是说出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人”。这不是简单的恐惧,而是认知层面的冷静,这种成熟,本不该属于她这个年龄。
“我们会做很多工作,让以后出现那种人时,身边的人不会装作没看见。”程望顿了顿,放缓了语气,看着思琪,目光坚定而温和,认真地说:“你记不记得你打电话时说的第一句话?”
思琪点点头,“我说:‘我是不是也能报警?’”
“当然能。”程望肯定地回答。
“可是我以为……报警的是大人。”思琪小声说道。
程望看着思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报警的是人,不分年纪。你是人。”他顿了顿,“以后记住这句话。”
思琪轻轻嗯了一声,低头抱着小白,再次陷入沉默。
十分钟后,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心理干预师来了。程望缓缓站起身,对思琪说了句:“我下次来,再给你带一个毛绒狗,好不好?你起个名字,到时候告诉我。”
“……好。”女孩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极轻极小的一个弧度,但那是她第一次微笑,如同黑暗中透出的一丝微光。
——
程望缓缓走出病房,脚步略显沉重。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思琪的话,“那种人,还有很多很多吧”。这句话像一个沉重的枷锁,压在他的心头。他深知,思琪的遭遇绝非个例,还有多少孩子可能正处在同样的黑暗之中,等待着被拯救。
夜晚的江州市公安局,静谧而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