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俺…”

它抬起一只裹在肥大红棉袄袖子里的爪子，那爪子轮廓隐约，似乎并非人手的形状。

“是…像…个…‘人’…呐…”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狂热！

“还…是…像…个…‘神’…呐？！”

最后一个“呐”字，带着尖锐的上扬尾音，刺得陈三水耳膜生疼！

“吱！！！”黄十八在陈三水后颈窝里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意念尖叫，“讨封！是讨封！瘪犊子！快！快说它像神！快啊！说‘像神’！这是百年道行的老狐狸！讨封成则一步登天！不成…咱俩今天都得交代在这雪窝子里给它加餐！！”

讨封！陈三水那被冻得几乎停止运转的大脑里，猛地炸开这个词！东北老林子里流传己久的精怪传说！修炼有成的山精野怪，会在特定的时机（比如这种百年难遇的暴风雪天，天地气机紊乱），找一个身具灵性（或者只是倒霉）的凡人，问出这句决定它未来道途的关键之问！答“像神”，助它功成，结下善缘；答“像人”，坏它道行，结下死仇；若答其他…后果不堪设想！

冷汗瞬间浸透了陈三水冰凉的后背，他张了张嘴，牙齿却冻得咯咯作响，舌头像是被冻在了上颚。/w*a′x?s\w`.*c~o`m?黄十八的意念尖叫在他脑子里嗡嗡回响：“像神！说像神！别他妈犯傻！”

他拼命想集中精神，想喊出那两个字。然而，极度的寒冷、惊吓、疲惫，还有脑子里那团被冻住的浆糊——隔壁吴老二穿着红绸衫、在屯子晒谷场上同手同脚、扭得七歪八倒、永远踩不对鼓点的滑稽身影，如同中了邪一般，无比鲜明、无比顽固地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

那红棉袄的身影依旧死死地盯着他，绿油油的妖瞳里期待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炽热，几乎要燃烧起来！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向陈三水！

“快！快说啊！”黄十八急得快要自燃了。

巨大的压力下，陈三水脑子彻底宕机。他瞪着车窗外那双非人的、充满希冀的绿眼睛，嘴唇哆嗦着，那句被黄十八千叮万嘱的“像神”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冲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那个魔性般盘旋在脑海里的、带着浓重苞米茬子味的形象！

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在黄十八绝望的意念咆哮声中，对着车窗外那恐怖的红影，脱口而出：

“像…像俺屯…跳广场舞的…吴老二！”

声音不大，带着冻僵的含糊，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车窗外，那双原本充满狂热希冀的幽绿妖瞳，瞬间凝固！

里面的光芒，如同被泼了一盆液氮，从炽热的火焰，瞬间冻结成万年不化的寒冰！期待、狂热、贪婪…所有的情绪如同破碎的镜子般片片剥落，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愚弄、被深深亵渎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暴怒！

覆盖着火红绒毛的尖嘴猛地张开，发出一声并非人声、也非兽吼的、凄厉到极致的尖啸！

“嗷——！！！”

尖啸声撕裂风雪，首冲云霄！狂暴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在越野车上！整辆车都剧烈地晃动起来！车窗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它身上的红棉袄如同充气般鼓胀起来！浓烈得如同实质的猩红妖气轰然爆发！周围的积雪被瞬间排开、融化、蒸发！露出底下黑色的冻土！那妖气带着焚烧一切的炽热和摧毁一切的暴戾！

讨封失败！百年苦修，毁于一旦！毁于一句“吴老二”！

“吱——！要死要死要死！！”黄十八的意念尖叫带着哭腔，“陈三水！我日你先人板板！你他妈害死仙了！！”

轰隆！

那暴怒的红影动了！不再是僵硬缓慢，而是化作一道撕裂雪幕的恐怖红芒！一只覆盖着厚厚红毛、指甲尖长如刀的巨爪，裹挟着焚风般的妖气，狠狠朝着陈三水所在的后车窗猛抓过来！

“跑！！！”黄十八的意念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三水混沌的意识上！

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陈三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巨爪撕裂车门的刺耳金属扭曲声中，猛地一脚踹开另一侧的车门！

“噗通！”他和一团金银色的影子几乎是同时滚进了齐膝深的、冰冷的积雪里！刺骨的寒意瞬间让他一个激灵！

“风紧扯呼！！往林子里钻！！”黄十八化作一道流光，拼命朝着老林子深处电射而去！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显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