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彻底统治了这片老林子边缘的荒僻公路。~1/7/k^a^n¢w·e?n~x,u¨e..~c·o′m/风不再是呼啸,而是变成了无数头凶兽在车外疯狂地撞击、撕扯、咆哮,卷起的雪浪狠狠砸在越野车冰冷的铁皮外壳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嘭嘭”声。车窗玻璃早己结满了厚厚的冰花,又被狂暴的雪粒子打得簌簌作响。车内,暖气嘶嘶地挣扎,却只能勉强维持一个不把人冻僵的温度,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白雾。
“老板…真…真不行了…”司机师傅的声音带着哆嗦,他徒劳地又尝试了一次点火,引擎只发出一阵有气无力的呜咽,彻底沉寂下去,连仪表盘的微光都熄灭了。“油…油冻住了…电瓶也…撑不住了…”
黑暗瞬间吞噬了狭小的空间,只有车窗外一片混沌翻滚的惨白。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
“吱!完犊子!”黄十八在陈三水肩膀上炸了毛,熔金的竖瞳在黑暗中紧张地扫视着窗外模糊晃动的树影,“瘪犊子!让你刚才在车上打瞌睡!现在好了!跟铁棺材一起埋这雪坑里了!本仙这身刚长齐的银毛,还没给林清月显摆显摆呢!”
陈三水也冻得牙齿咯咯打架,裹紧了单薄的外套,腋下那裂开的口子成了冷风肆虐的通道,冻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他搓着手,试图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古铜钱和阴阳珏玉佩汲取点暖意,指尖触到玉佩温凉交替的奇异触感,心神才稍稍安定一丝。林老爷子给的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信封揣在怀里,像一块冰坨。
“师傅…这…这离最近的屯子还有多远?”陈三水声音发颤地问。
司机师傅绝望地摇头:“少说…少说二三十里地…这雪…这风…出去就是找死…”
死寂在冰冷的车厢里蔓延,只有风雪无休无止的咆哮,如同置身于巨大的、冰冷的磨盘中央,被一点点碾磨着希望和体温。陈三水的眼皮越来越沉,寒意深入骨髓,思维像冻僵的齿轮,转动得异常艰难。老家屯子里过年时喧闹的锣鼓、跳大神的鼓点、还有隔壁吴老二那永远踩不准节奏、扭得如同抽筋般的广场舞身影…乱七八糟的画面在冻木的脑子里搅成一团浆糊。
就在这意识模糊、半梦半醒的临界点!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拍击声,如同冰棱断裂,清晰地穿透了狂风的怒吼,砸在车头的引擎盖上!
陈三水猛地一个激灵,心脏像是被冰冷的铁钳狠狠攥住!黄十八更是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嗖地窜到了陈三水的后衣领里,只露出一双熔金竖瞳,死死盯住车头方向!
司机师傅吓得一哆嗦,差点从驾驶座上滑下去。+s·o_u.k/a?n¢s/h~u¨.?c+o!m?
车外,在越野车仅剩的一点点微弱反光里,在漫天狂舞的雪幕之中,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了。
它就站在引擎盖前方不足两米的地方,风雪似乎对它毫无影响。一件红得刺眼、如同凝固鲜血般的旧式厚棉袄,裹住了全身,同样鲜红的、厚实的棉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它低着头,双臂垂在身侧,姿势僵硬得如同雪地里突兀插下的一根红桩。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弥漫开来。那不是纯粹的寒冷,而是混杂着老林子深处枯枝败叶腐朽的味道、陈年积雪下冻土的气息、以及某种…原始而妖异的腥臊。这股气息穿透厚重的车门和呼啸的风雪,冰冷地钻进车内每一个毛孔。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狂风的咆哮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狂跳声。
然后,那个穿着红棉袄的身影,动了。
它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棉帽的阴影下,露出的根本不是什么人脸!而是一张覆盖着浓密、火红色绒毛的尖削嘴脸!嘴吻突出,鼻头黝黑湿润,嘴角两边几根长长的、钢针般的胡须微微颤动。一双狭长上挑的眼睛,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瘆人的幽绿色光芒,如同两点来自九幽地狱的鬼火!
这双非人的眼睛,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审视、探究,还有一种近乎贪婪的希冀,穿透风雪、穿透冰冷的车窗玻璃,精准无比地、牢牢地锁定了后座上冻得脸色发青、大脑一片空白的陈三水!
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生锈的铁片在粗糙石头上摩擦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而诡异的韵律,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钻进陈三水的耳朵,盖过了外面所有的风雪声:
“小…后…生…”
声音顿了顿,那双绿油油的眼睛似乎眯了一下,闪烁着期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