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超人（如今显得格外讽刺）的不锈钢饭盆，倒扣在红布中央，权当香炉。王铁柱贡献了一块从废弃画板上拆下来的、边缘毛糙的薄木板，赵明亮则贡献了他珍藏的、号称能提神醒脑的劣质藏香。

一个简陋到寒酸、透着一股浓浓敷衍和无奈气息的临时堂口，就在陈三水那占据寝室最佳通风口位置的、敞开的衣柜里，被潦草地搭建了起来。

陈三水站在敞开的衣柜门前，看着里面那个不伦不类的“堂口”。红布粗糙，木板歪斜，饭盆香炉散发着泡面残留的气味，几根劣质藏香插在饭盆里，烟柱歪歪扭扭，散发出廉价刺鼻的香气。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块薄木板，另一只手捏着一支从李思睿那里借来的毛笔，笔尖蘸着墨汁，却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写什么？牌位怎么写？

“供奉黄十八黄大仙之位”？这他妈也太羞耻了！他堂堂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计算机系的高材生，未来的码农，要在自己放内裤的衣柜里，给一只黄鼠狼立牌位？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捏着毛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羞愤难当之际，一股熟悉的、冰冷的、带着土腥味的微风，毫无征兆地拂过他后颈的汗毛。

陈三水浑身一僵，握着毛笔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墨汁滴落，在木板上洇开一小团难看的黑渍。

他认命般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麻木的妥协。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颤抖着，在那块粗糙的木板上，一笔一划，极其艰难地、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几个大字：

黄府大仙

黄十八

之神位

最后一笔落下，陈三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衣柜里那个散发着廉价香火味的“堂口”，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连同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心，都在眼前这荒诞的一幕中，彻底崩塌了。

窗外，夜色正浓。404寝室里，廉价的藏香烟雾缭绕，劣质的香气混合着男生寝室固有的汗味和泡面味，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氛围。

衣柜深处，那片简陋的红布之上，似乎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带着满意意味的黄色光芒，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