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日子,她虽偶尔入宫,却也只在长春宫稍坐片刻,连养心殿和慈宁宫都极少踏足。
弘历虽知她思念生母,却也忧心她郁结于心,如今听闻她竟去了永寿宫,不由追问:“她去永寿宫做什么?”
“回皇上,令妃娘娘从二阿哥处得了两只新鲜野味,恰逢公主进宫,便邀着一同涮锅子暖身。”
弘历闻言神色稍霁:“这法子倒是有趣。”
“有趣?”恪贵人冷不丁插嘴,眼里闪着讥诮的光,“令妃娘娘分明是瞧见嫔妾留了皇上在咸福宫,心里不痛快,这才故意要将皇上引过去的!”
弘历侧眸瞥她一眼,原本还觉得她娇俏可人,如今听她这般言语,才发觉竟是个莽撞无知的。他神色一冷,当即拂袖而去,连句多余的话都懒得再说。
恪贵人见状,气得跺了跺脚,“好个魏嬿婉,竟敢从我这儿截人!”
她冷哼一声,吩咐宫人备上鲜嫩的羊肉去永寿宫。
只是不知道咸福宫人手是不是故意的,手脚磨磨蹭蹭的。待恪贵人收拾妥当带着人,赶到永寿宫,闻着锅子香味就知道晚了。
殿门大敞,殿内铜锅炭火正旺,蒸腾的热气裹着香味弥漫开来。永琏正与皇上论功课,璟瑟倚在软枕上轻抚怀中雪兔,时不时插上几句,暖光映着西人面容,一派和乐融融。
忽听殿外一阵环佩叮当,恪贵人提着食盒笑盈盈喊道:“皇上,臣妾特意备了新鲜羊肉,这大雪天围炉涮肉才最是惬意呢!”
她抬脚就要往里走,却被王蟾拦住。
魏嬿婉缓步而出,唇角噙着三分笑,眼底却凝着寒霜:“恪贵人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嫔妾想着天寒地冻的,带些羊肉来给皇上和娘娘添个菜。”
魏嬿婉目光掠过那食盒,恍然忆起前世相似场景,她抬手轻掩鼻尖,“你有心了,只是本宫自幼长在京城,最闻不得这羊肉膻气。怕是要辜负恪贵人美意了。”
恪贵人脸色一僵,仍强撑着笑道:“娘娘何必拒人千里?。”
“恪贵人说笑了。皇上在本宫这儿,自有上好的鹿肉、山珍伺候,何须那些个油腻之物?”
眼见恪贵人面色骤变,又扬声道:“王蟾,把门关严实了,仔细别让膻味儿冲了皇上。”
魏嬿婉转身,唇畔笑意渐深。上一世,这恪贵人便是这般拒她于门外,如今竟还敢来她眼前讨骂?
朱红殿门合拢,将恪贵人青白交加的脸色隔在门外。没有人破坏气氛,殿内西人相谈甚欢,聊到很晚才停歇。
翌日,一道圣旨降下。
“恪贵人不守宫规,着罚俸三月,禁足思过。”
可恪贵人还是没有安分。
有天,咸福宫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浓烟中夹杂着烤肉的香气。恪贵人灰头土脸地站在院中,手里还攥着烤得焦黑的羊肉。
她低垂着头,十指沾满炭灰,“我只是想烤肉吃,在草原上,我们都是这般吃的。”
可这咸福宫终究不是前世海兰精心改造过的模样。没有巧妙设计的通风烟道,更没有专门辟出的烤肉院落。这深宫里的雕梁画栋,本就不是为草原上的烟火气准备的。
自打入宫以来,恪贵人就对御膳房那些精致的山珍海味提不起兴致。日日命人在殿内架起铜炉,烤着牛羊肉。浓烟顺着雕花窗棂往外冒,呛人的烟味在咸福宫上空盘旋不散。
这烟味常常飘到储秀宫,搅得意欢连诗兴都被呛没了。起初还忍着,日子久了,连带着对恪贵人也生出几分嫌恶。
这回更是闹大了!
弘历铁青着脸站在焦黑的偏殿前,看着咸福宫里珍藏的字画古籍都化作了飞灰。更可气的是,火星子竟窜到了隔壁储秀宫,偏偏把意欢最爱的御诗全烧了。
“恪贵人禁足半年,撤去一年份例!再敢在宫里生火,就去冷宫烤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