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粮紧赶慢赶地抵达了。
饿得骨瘦嶙峋的灾民终于在城门打开的那一日, 眼角滑落了浊泪。一个个又哭又笑, 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苏砚终于不再那么忙碌, 转而令人密切关注羊船的迹象。
在水线降下去之后, 羊船终于可以通过景村后面的那座山谷。再往里面走, 倾倒的大树挡道, 靠船进不去,只能下来徒步走。
苏阅听说,流雨已经失踪很久了, 如今突然出现了能通船的消息,苏砚一定会自己去一趟。
果然当天下午, 苏阅就在外面瞧见有几个当地官员面色凝重的, 走进了苏砚的临时议事营帐。
走出来时, 个个神情凝重,时刻观测水流的人今天每过半盏茶的时间就上报一次水位。
当地的晴雨官仔仔细细地看了天象, 短时间之内应该是没有雨的,即便是有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来势汹汹了。
苏阅在营帐不远处分粥, 眼睛时不时地朝着苏砚在的那个方向瞥,但她迟迟没有出来。
第二日一早, 苏砚一行人穿着黑色的斗篷,沿着河堤翻身上马。
这段路用马骑行会比较快,等到了不得不渡河的时候,羊船会在渡口等着,这里的河口安排了人,把马拴好管着。
他们上马疾行,到渡口的时候天完全黑了,渡河不安全,只能第二日再出发。
苏砚下马的时候去和这里接应的人碰个头,夜宿问题和晚膳早就传信安排好了。她问了一些关于景村的事情,包括人口、习俗和入景村之前发生了什么。
景村地势比较高,又离主城区很远,之前被城主当成了安置病人的地方。
原本这些病人是流雨在救治的,只知道最后一场大雨的前一夜,流雨似乎和副城主发生了一些争执。至于争执的原因,没有人知道。
苏砚心里记下这些,从驿站的楼梯上走下来,看到黑色斗篷的司兵之间,有一人险些被推搡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另一个黑色斗篷立刻拔剑,横在了那人之前,不让想推搡的人上前。
苏砚停下脚步。
苏阅是完全把俞涂给拐过去了是吗。
他们在下面吵了有一会儿了,驿站老板之所以没上去禀报,是觉得这些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不值当用这些小事去扰了大人清静。
“瞧你白白净净的,武功也平平,领了一次路罢了,便以为能吞了大头。”
“年轻人,想要升官发财也不是这么想的,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苏砚只听到了这些话,怕是还有更过分的话在前面。
否则兄长不会是这副横眉冷对的样子。
他的眉宇间凝结着寒霜,手搭在剑柄上。
对方实在是有些小瞧他了,他的武功不算顶尖,只是相对于苏砚和皇城护卫来说。
而这些地方出身的官兵,没有经过特别严峻的训练,相对于巡奉使还是要差一些。
君子剑华而不实,却也是一朝一夕学出来的。十年苦功,并非纸上谈兵。
这次苏砚轻骑出发,一半带的是自己的人,一半带的是当地熟悉环境的官兵。
这里闹事的三个人,有一位是从京城跟过来的司兵,另外两个则是当地的官兵。
这些官兵也不知道从前者口中道听途说了些什么,和他沆瀣一气,同仇敌忾。
俞涂挡在了苏阅面前,更是激起了他们的怒火。
俞涂一般隐在暗处,其他人没怎么见过他,自然不知道,他是苏砚手底下的心腹之一。
他们三个聚集在一起,上前就要给苏阅一点教训。还没到跟前,俞涂一剑挑他们的手腕,连一招一式都没有使出来,剑就被挑飞,狠狠地扎在不远处的地面。
这下他们一下子被惹火了,直接将俞涂和苏阅包围起来。另外的没有参与此事的司兵终于看不下去了,正要站起来劝架。
俞涂一手一个,剩下一个实力最弱的留着给公子。
苏阅拔出随身佩剑,抬手格挡,剑刃之间相撞,互相震了一下手臂。
剑刃上印出苏阅的眼睛,君子剑招式轻盈迅速,对方没想到苏阅真的还有些功夫,一时间落了下风被压着打,节节败退。
直到被挑飞武器,整个人向后一震倒在地上,脖子上架着利剑时,他还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苏阅站在窗口边,迎风而立,衣摆飘了一下。
“暗地里议论首领,你该当何罪!”
很少有这么冷漠的表情,连眼神中都带着一些杀气。
这三个人只是排挤他便算了,言语中掰扯些他和苏砚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怎么叫人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