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瞬间,宁文侯府长公子有无数种方法能发出自救的信号。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苏阅用手抵着她的腹部,妄图把人推出去,女子的垂发摩擦在他颈部。
“博弈,要看自己有没有筹码。”苏砚的身体纹丝不动,“这是你教我的,兄长。”
“有时候,自己就是自己最大的筹码。”苏阅轻轻喘着气,“我也教过你,物尽其用。”
“错了。”苏砚抓住他的手,压在脑袋上方,“你如今是我的筹码,没有擅自做主的权力。”
“你果然承认了——”
“否则我留下一个背叛者做什么。”苏砚道,“因为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亲情吗。”
“我从来没想过要从你手中夺走什么。”苏阅心里渐渐沉下去,心里堵得厉害,“不存在……你是这么想的吗。”
他的反抗弱了下来。
“你没什么信誉,苏阅。”
苏阅闭上眼睛:“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可以离开,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她很用力,几乎磨得他手骨都在疼。
“离开?”苏砚侧过头,看向祠堂中间的蒲团,语气难得有些发狠,“你做梦。”
苏阅睁开眼睛,显然被气懵了:“你难不成能关我一辈子。”
苏砚:“苏阅违背家规,在此反省半日。”
苏阅有些错愕,随即冷笑道:“我不要。”
“家规森严,不罚不足以服众。”
“敢问家主大人,在下是犯了哪一条家规。”
“新规第二条,不得忤逆家主。”始作俑者拍了拍他的脸蛋,像是对待一件可有可无的玩物:“自己想清楚,你能失去的还远不止这些。”
她终于松开他,站起身,揉了揉手腕。
“江岁明日会来侯府。”
来易,去难。
苏阅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他躺在地上,看着破了个洞的屋顶,苦笑一声:“好。”
第6章 了解
宁文侯府的祠堂,他不是没有跪过,不过次数要比苏砚少多了。
但是这一次,是苏砚下的令。
一想到这个,苏阅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那可是看作亲妹妹一样的存在,从小接到府中长大,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苏阅的膝盖跪在铺着软垫的蒲团上,拇指掐进手心里,从耳尖红到耳根。
他脊背挺直,手乖顺地平放在膝盖上,眼神却执拗地目视前方。
说不清楚此刻是愤怒更多一些,还是委屈难过更多一些。
苏砚是一直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她听话、懂事又聪明,虽然父亲和母亲并不是喜欢她。
但苏阅一直是拿她当成宁文侯府的宝贝,捧在手心里的。
想到这里,他眼眶微红了几分,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
不过,她既有如此手段,能保她这五年平安无忧,便好……
过了半晌,他微微弯下腰,揉了揉膝盖。
“长公子,江岁大人提前来了,在前厅等您。”俞涂敲了敲门。
苏阅低下头,任肩头的黑发垂落下来,缓了一口气:“你先别进来。”
他听着脚步声在门口停下,轻轻舒了口气,然后手撑在地上,慢慢站起来。
小腿有点发麻,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小时候也不是没有被罚跪过,但长大后就再也没有过了,一时间连久违的麻痹感都有些陌生。
等他重新坐好,才唤俞涂进来。
这半日的功夫,其实也就缓一会儿劲儿便好了。
流雨看着苏阅和俞涂二人离开,才从祠堂的绿荫后面退出去。
流雨从观竹苑到栖风苑,不过隔着两面院墙,得跨一条修在溪池上的院落短桥,没多久也就到了。
苏砚和她离开时的姿势一模一样,右手手指懒散地夹着一支毛笔,左手按着司文的一页。
只是,先前看的就是这一页,到现在还是这一页。
“这桩案子是昨天审过了的。”流雨指了指上面的字。
苏砚的视线重新聚焦,提笔在原来的笔墨上重复的批了一次* :“他伤到腿了吗。”
“伤得不深,应无大碍,只是要再多养两天了。”流雨回忆方才隔着瓦片,看到苏阅起身时的样子。
“晚两日也好。”苏砚等墨痕变干,压在旁边一沓案宗上,“这段时间你多注意三殿下的动向。”
反省不是一定要跪下,苏砚原本只要他乖乖在祠堂关一下午,吃了教训就好。
但苏阅向来是个学不会敷衍的人,连跪姿在半日里都没什么变化,腰板挺得像竹枝一样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