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胸中那股郁结之气。酒肆的油灯在风中摇曳,将他摇晃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形单影只。
"再来一壶!"他重重地将酒壶砸在桌上,惊得邻桌几个商旅打扮的客人纷纷侧目。
店小二战战兢兢地送上新酒,却被令狐冲一把抓住手腕:"你说,女人为什么说变就变?"
"客、客官……"小二结结巴巴,手腕被捏得生疼。
令狐冲忽然松开手,自嘲地笑了笑:"我问你做什么……你懂什么……"
窗外雨丝渐密,打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令狐冲的思绪随着雨声飘回那个芦苇丛中的夜晚——任盈盈转身离去的背影,黑纱裙摆扫过芦苇的沙沙声,还有那句"我真是看错你了",字字如刀,剜在他心上。
"我错了吗?"令狐冲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壶边缘。
酒液在杯中晃动,映出他憔悴的面容。短短几天,那个潇洒不羁的华山派大弟子己经变得形销骨立,下巴上胡茬凌乱,眼中布满血丝。
"客官,小店要打烊了……"小二小心翼翼地提醒。
令狐冲摸出几枚铜钱拍在桌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长剑"铮"的一声撞在桌角,他竟忘了自己还带着兵器。
雨中的街道空无一人。令狐冲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冰凉的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他却浑然不觉。转过一个街角,一阵熟悉的香气飘来——是茉莉花的味道,任盈盈最爱用的熏香。
令狐冲猛地站住,酒醒了大半。他循着香味望去,只见一个撑着油纸伞的紫衣女子正从药铺出来,侧脸在灯笼的映照下格外柔美。
"盈盈!"令狐冲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
"啊!"女子惊呼一声,伞掉在地上,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令狐冲如遭雷击,连忙松开手:"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女子捡起伞,警惕地后退两步,快步消失在雨幕中。令狐冲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和脸上的泪水混在一起。
"我这是怎么了?"他抹了把脸,苦笑着摇头,"堂堂华山派大弟子……"
令狐冲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城外的破庙。这里与他和任盈盈初次相遇的小房子一样。 破庙的屋顶漏了几个大洞,雨水如注般倾泻而下。
回春堂张朝站在廊下,看着院中那棵老槐树,宝儿刻的身高标记旁又多了几道歪歪扭扭的划痕,是朱雄英临走时刻的。
"先生。"桃夭轻手轻脚地走来,手中捧着茶盘,"宋大侠己经在客房等候多时了。"
张朝接过茶盏,热气氤氲中,他的眼神格外深邃:"俞岱岩的夹板该拆了。"
客房内,宋远桥正襟危坐,面前的茶己经凉了却浑然不觉。听到脚步声,他立刻起身行礼:"张先生。"
"不必多礼。"张朝径首走向床榻。俞岱岩安静地躺着,脸色比初到时红润许多,但眼中仍带着一丝忐忑。
"今日拆夹板。"张朝言简意赅,手指在俞岱岩腿上的夹板轻轻一拂,绑带应声而断。
宋远桥屏住呼吸,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这半个月来,他寸步不离地守着三师弟,从换药到喂饭亲力亲为,仿佛要把这些年欠下的照顾都补回来。
夹板全部拆除,露出俞岱岩瘦削的双腿。张朝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在几处穴位轻点:"试着动一动。"
俞岱岩深吸一口气,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缓缓屈膝,动作僵硬如生锈的机械,但确实动了!
"三师弟!"宋远桥声音发颤,一个箭步冲到床前。
俞岱岩眼中泛起泪光,他尝试着将脚挪到床边,颤抖着踩在地上。当脚底实实在在接触到冰凉的地面时,这个曾经面对酷刑都未曾落泪的硬汉,突然泪如雨下。
"我……我能感觉到了"俞岱岩哽咽道,"地板的温度,我感受到了……"
宋远桥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师弟,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这哭声中有愧疚,有喜悦,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庆幸。当年若非他一时疏忽,三师弟怎会遭金刚门毒手?
张朝悄然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这对师兄弟。院中,桃夭正在晾晒药材,见他出来,轻声道:"先生,凌空空他们准备好了。"
正说着,凌空空、赵敏和扶苏从后院走来。三人皆是一身劲装,腰间佩着兵器,看起来精神抖擞。凌空空背着药箱,赵敏腰间挂着折扇,扶苏则手持一柄青铜短剑。
"师父。"三人齐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