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她的伤一好,就必须继续走回那关押着千只怪物的巢穴,与它们争夺活下去的特权。她站在洞口时,连跳下去这一举动都犹豫了半晌,但她又是坚决的人,一旦跳了下去,就再也不会瞻前顾后,而是以超越生死的意念去寻求变强的机遇。
帕布罗在一旁看着,都为她感到痛苦。他可没有自信从那样的折磨里活下来。
到第五次战斗结束时,她的手受到了重创,被碾成了粉末,无法依靠医疗上的缝合来恢复。她的再生能力奇迹般地得到了运用,一只全新的手臂慢慢生长起来,尽管颇耗费了些时间,但帕布罗所能做的工作已经不多了。
“里尤小姐,把手抬起来,治疗还没有结束。”
帕布罗指挥她继续她睡前未完成的修复任务,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为她治疗。此后,她的自愈能力应该足够支撑她活下去了。
里尤低头表示感谢:“辛苦了,帕布罗。”
“不用,这是为了库罗斯大人做的工作,是我的义务。”
他仍然一板一眼地说着一板一眼的台词,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笑过一次。这样的人和库罗斯匹配起来倒是莫名的合适。
“帕布罗是真的很喜欢库罗斯大人呐。”
“嗯?他是我认定的主人,这么解释可以吗。”帕布罗顿了顿,反问。
“是吗。”里尤自嘲地眯起了眼,“可别像我一样,认定了一个会把自己抛弃的王,还死心塌地的不肯忘记他。”
她还是惦记着葛力姆乔。
“干脆来我们这里呗,里尤。”
帕布罗无意之间好像又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又提这个?”
“库罗斯大人是真的喜欢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帕布罗有些生气地努了努嘴,但他并不在意说出这些话的自己。
“不介意的话还是换成'欣赏'吧。我会误会的。”她说。
“你以为我很愿意用这个词吗?!”帕布罗一刀剪断了手里握着的残余绷带,“还不是因为库罗斯大人的口癖如此!”
“哈哈。”
“里尤!我第一次见你笑!”帕布罗十分震惊。
里尤看着他换完药,才慢慢把手放下来,从伤口传来的疼痛感已经快要消失了,她很快,就将进入下一轮的残酷训练。她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走完了半程,可是,剩下的半程只会更加艰苦。
“你们在磨蹭什么,快点结束了滚去休息!”从门外传来库罗斯不耐烦的声音。
“是,知道了!!”
两人连忙齐齐应声。
帕布罗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里尤眼角带着罕见的温柔,于是他扭开了头。
心脏在轰鸣。
自从她变成虚、产生自己的意识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极致的恐惧。她是破面,可是临死前脑中的杂音如同在僵硬的砂石大地上飞驰而去的群骏,似魔音穿耳,扼紧了她的每一根神经。身体的感觉还在其次,她甚至感到自己眼前产生了幻觉,那都是自己所未曾见过的东西:有现世的景色,还有完全陌生的、不知来自何处的场景,闪耀着杂乱如斯的光影,在恍惚之中尖锐地穿行于世。
那些东西是什么?
是她变成虚之前的记忆吗?
她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什么理由而堕落成虚?出现在画面里的人为什么穿得像死神一样?还有……
数不清的困惑将她团团包围,而出口却始终无从寻觅。
她的大脑被这短暂而强烈的画面所干扰,眼皮也开始止不住地乱跳。
“……”
不能被这种混乱影响了斗志。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厮杀了。
她必须吞噬对面的最后剩余八百只试验体,一次性地,将它们杀个精光,然后,拖着可能残缺不全的身体爬上洞口,赢得自由。
偏偏在最后的关头,她累得快要力竭而亡。
对虚来说,突破一次两次的生死临界并不是那么难以想象的事。它们缺失的心,使它们对彻底死亡的敬畏仅存十之一二。但是最近高密度的自杀式训练里无数次的蹂躏与被蹂躏已经模糊了她对生死交界的定义,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知道下一次醒来会身处何方。
这样艰难的呼吸着,她陷入幻觉之中,就是最危险的信号。
她只能完全依靠本能行动,而失去了对身体的监管权。那一瞬看到的若干图景,仿佛杯弓蛇影一般深深印刻在灵魂深处,她手心发凉,头晕目眩,脚下的步伐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