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缓拢合，将残阳吞没。

人们带着欢笑与虔诚，向尚有不足的新戏台聚拢，那里将是长生节举行的第一个活动。

将年岁逆转到极致的神坐在无人能见的晦暗角落里，缩着小小的身躯，静静看着这一幕。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统御天下的霸主或君王，神明不应该是这样的职能。

枯觉得神明更应该作为一种信仰的同时，无声地庇护人间，她很少出现在人们面前，更别提干涉人间的管理。长生城中的人们建立起名为“总理府”的民主管理机构统辖政务，用自己的力量来构建这个世界的发展与繁荣。

当人们欢笑着落座时，剧目已经开始了，这是经过“总理府”审批，长生城最顶尖的艺术家评审出的［本年度最佳作品］，每一出戏都代表了这一年的艺术成果。

少年跟随白裙的女子来到喧闹的戏场，长生城居民们四处坐着、笑着，讨论着各种各样的话题。

墨陈随着朝神，朝神随意寻了一处座位落座。

“你这般大摇大摆，枯定然会看见的。”墨陈提醒道。

朝神语气不紧不慢：“怎么跟师父说话的？为师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墨陈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朝神如今显然不在乎枯能否看见她这种事了。

“下次再这么不敬尊长，你这孽徒可就要领罚了。”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墨陈无奈叹息。

……

剧目上演，第一幕戏开台，作品的作者匿名。

这出戏讲述的大概是一只力大无穷，道法通天的古猿的传奇故事。猿猴自山间古石中蕴化而成，向那隐居的道人学术之后更是无法无天，率领群猴为祸一方。

后来有人将这畜生的恶行添油加醋地向天上的神仙们告去，天上的仙帝就派来许多仙将把古猿捉拿了。

那古猿法力无边，岂会束手就擒，待仙将将他押送到天庭，猴王便挣脱去所有束缚，肆意破坏，要将神仙至高的居所毁去。

众仙们又惊又怒。用了各种高深道法也没能降服这只野兽，只好去请那佛法莫测佛祖。佛祖便与那妖猿斗法，古猿终究不如功德无量的佛祖，被打压在了那苍茫大山之下。

漫漫五百年过去，这畜生不知承受了多少风雪，无数次咒骂那仙人和佛祖。

再后来，妖猿被佛祖放了出来，佛祖要它护送着博学的禅僧去未知的远天取通佛之经。

于是它便随着僧人远行，一路上遇见各种妖魔鬼怪拦路，要吃那僧人的肉，喝他皮骨熬制的汤。妖猿被镇压了五百年，自然是退步了，许多大妖精都难以击败，于是它只好回去找那些仙人佛祖，原来那些大妖精都是仙人们曾经的宠物，仙人说破那些妖怪的弱点之后，古猿终于突破重重困难。

经历千难万苦，渡满九九八十一难之后，终于找到了那藏经圣殿，因为它伟大的功绩，佛祖宽恕了它的过错，将它册封为正神，获得名留青史的机会。

第一幕戏到这里就结束了，墨陈看完久久无言。

他实在是不清楚，隔着一层由灵构筑的界壁，除了长生墓的主人，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明之外，到底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实现文化偷渡。

“只是，神明这么大张旗鼓地干涉文化发展事业……真的没关系吗？”墨陈道。

“什么，你怎么知道枯插手了……难道这是现实中原有的故事么？”朝神很快反应过来。

“没有改动多少，徒儿认为，甚是原汁原味。”墨陈评价道。

“可惜了，本来为师还觉得很是有趣呢，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悲剧，想不到枯还是这么无耻。”朝神道。

“您怎么看出是个悲剧的呢？也有不少学者认为这是一部浪漫主义喜剧呀？”墨陈问。

“喜剧？何以见得。”朝神问。

“一对师徒一路西行，想要求取珍贵的经书，一路上遇到许许多多的妖魔鬼怪，它们面目狰狞，各显神通，想要将师徒杀害，然则这对师徒坚韧不拔，纵有妖魔觊觎，纵有苦难艰险，他们最终也都将之化险为夷，得偿所愿地求得经书，证了正道，不是很开心的故事吗？”

“一个无能的庸僧与一只孤傲的猴子，怎么可能会有喜剧结尾呢？”朝神轻叹。“这对师徒后来也知道了，原来拦路的妖怪大都是神仙的坐骑，这些关卡也只是神佛预设的，他们在刚刚启程时，一路跌宕起伏的故事就已分毫不差地写在了佛的掌心里啊。”

墨陈不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