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须眉皓白的模样,映入眼眸,令张良身子倏忽间一顿。
蓦然转念。
他是个年纪大的老人,我若打了他,恐怕于理不合。
而且,真打了他,少不了要往县狱走一遭,容易暴露。
权衡利弊之下,张良压下心中怒火,准备从旁绕开。
正当他要走开时,目中余光看到那老人脚上少穿了只鞋,天气又渐冷。
心想:老人精力已衰,自己又不能下桥拾取,失去一履,如何能够走路?我今遇见,何妨行个方便?
于是张良依言,前往桥下取覆,却见此履坠在桥柱之旁。
张良沉思少顷后,忽地搊(chōu,从下往上用力把人扶起来或把物抬起来)起衣服,蹑足下去,取履到手,回身走上桥来。
正准备交与老人时,又听老人说道:“可将履与老夫着上?”
张良面有不悦,可又心想:“既已替他取履,索性有始有终,帮他把履着上。”
于是,张良双膝跪下,一手握住老人之足,一手将履套在足上。
那老人伸足纳履,对张良淡淡地笑了一笑,也不称谢,拄着藜杖,扬长而去。
张良神色错愕。
此人举止,可真怪异!
于是,张良望着那老人徐徐离去。
直至那人走了约有两百丈后,却又转身朝着张良这边走过来。
张良见此,心中诧异。
他就在原地等候着那老人靠近。
不待张良问话,老人便道:“孺子可教也!四日之后,寅时(03:00-04:59),汝可来此地,与吾相会。”
张良一怔,心中疑惑,但他还是轻点头道:“唯!”
老人深深地朝着张良望了一眼,就此离去。
张良呆在原地半晌,不知那老人在卖弄何玄机。
未曾想出所以然,最后,只摇摇头离去。
或许,四日之后,一切皆明。
四日后,也即九月七日。
张良赴约。
当他见到老人早已到来。
那老人面带不悦,朝着张良劈头盖脸道:“汝今日来迟也!汝与老人相会,何以后至?不知礼也!”
张良被责,也不言语。
他抬头看天。
确实是寅时,按时赴约,他并未失约才是!
张良皱眉。
就在这时,老人说道:“汝,仍旧回去,五日之后,定要早至。”
说罢,老人离去。
张良默然。
张良依言,还归己家。
又过五日。
张良一到丑时(01:00-02:59),急往约定之地。
他想:这一次,总不会被那人骂了吧?
然而,出乎张良意料之外的是,那老人又已经先到了。
张良傻眼。
若是张攸在场,肯定会直呼那老人你个老六。
老人于是又责怪张良来迟,让他五日后再来。
张良归途路上,心想:整整两次,都被那老人占先。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莫非,这老人,用的是兵法?
张良摇头,不以为意,可能是多虑了。
他心中深想:五日之后,他一定比那老人早。
又过五日。
张良在子时(23:00-00:59)结束,还有最后五小刻(30分钟)时,到了那地。
这一次,张良终于没有看到那老人,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等候片刻,老人方至。
老人见张良已至,神情一愣,接着,心中一喜,说道:“善!正该如此!”
接着,老人将背后包袱取下。
张良望去,发现这次老人的包袱似乎有些重,不知何物。
老人将包袱交于张良,嘱咐说:“读此中书,可助汝为王者之师。”
老人言毕,就要离去。
张良看着手中包袱,朝着老人喊道:“老丈,汝何名讳?”
老人徐徐前行,不曾回头,高声道:“济北谷城山下,有一黄石,即吾是也。”
“何日复见?”张良追问老人道。
老人笑道:“缘来则聚,缘尽则散。”
张良目送老人远去。
张良默念道:“缘来则聚,缘尽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