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则宛如天神下凡,一双凤眸呈现好看的内双,神采奕奕,却不显得过分夸张。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的某处虚虚画了个圈。
白皙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煞是亮眼。
“此处,是梁镇?”
虽是问句,却有无穷自信。
“欸!是,是!”杨周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大夫,宴大人背后的伤口可能沾水?”顾珩则冷声问道。
杨周涛思考了一瞬,谨慎地道:“宴大人身上携带草药,涂抹以后能够沾水,但是不宜在水中时间太久,否则伤口还是会溃烂。”
宴浅微微张了张口,心下有一股暖流缓缓涌动。
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在风起云涌的朝堂中可谓是谨小慎微。
但是此时,顾珩则作为皇上,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她的安危。
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宴浅低声道:“黄表哥,你想做什么直接做就可以,我没事……”
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顾珩则微微颔首,从内衫的袖袋里取出一枚玉佩。
那枚玉佩在微光下熠熠生辉,周遭由金蕾丝镶嵌细细碎碎的红宝石挑心,一看成色便知道造价极其高昂。
他眸间隐隐闪过一丝不舍的情愫,片刻后遮掩下去。
随手把玉佩抛给杨周涛,杨周涛手忙脚乱地接过,愕然地看向他。
顾珩则负手而立,气势磅礴。
“既然宴大人可以碰水,那么便烦劳大夫背着宴大人从河流渡水离开崇山,进入梁镇,寻求救援。这枚玉佩,是我……父亲留给我赏玩的,作为谢礼,如今我送给你。”
宴浅瞳孔猛然颤抖起来,她有些失神忡怔,一张俏脸表情失控了。
顾珩则的父亲,那便是先帝爷!
先帝遗留下的每样东西,都无比珍贵,是值得供奉在深宫内廷岁岁年年的。
顾珩则居然愿意为了她,把先帝的东西拿出来赏人。
宴浅突然舌尖苦涩,她好似一只河蚌,很不习惯被亲人以外的人触摸内心。
她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浸水了的棉花,湿漉漉的,有些沉重。
就在顾珩则拿出先帝的玉佩的一瞬间,最柔软的角落轻轻动了动,动静不大,却在她心目中掀起了一轮兵荒马乱。
“我……”她艰难地开口,想要拒绝。
顾珩则抬起手掌制止了她的话头,那双凤眸带着难得一见的柔和。
“宴大人,我知你心意,但是你如今负伤,帮不上我什么忙。我要一个人去制服裴寰,否则纵容他将这山崩大阵进行下去,不知道有多少生灵涂炭。”
宴浅惊愕地坐直了身子,背后的伤口撕裂开来,疼痛彻骨。
她一边倒抽冷气,一边道:“不可以!你一个人怎么行!”
顾珩则默默看了会儿宴浅,清朗的眉目宛如笔触分明的山水画。
他转头看向杨周涛,沉声道:“大夫,方才我去河边打水的时候,简单查看过河流的水流情况,没有什么暗流,你可以放心背着宴大人游水。”
直到他说起,宴浅才注意到,顾珩则的袖口和裤管都被水打湿了。
原来,刚刚他去打水,就已经为她想好了后路。
“呃……”
杨周涛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两个人,此时,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发出一声没什么意义的音节。
先帝爷的玉佩,他拿着像是烫手山芋!
看着皇上对“臣子”情深意切,他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戳破自己的耳鼓,保证自己什么秘密都看不见、听不着!
“皇……黄表哥,”杨周涛舌头烫嘴,着急忙慌地道,“你有所不知,这条河流内部有一段是狭窄的深流,不是暴露在空气中的。人嘛,是要呼吸的……”
顾珩则对杨周涛自来熟的称呼明显有些不满,他皱了皱眉头,神情宛如一头猛虎。
他只有安王一个弟弟,这杨周涛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弟弟!
不过,说起来,宴浅称呼他叫表哥,他便不反感,甚至还觉得有些悦耳。
也算是,奇怪。
“大夫,那段深流全速游过去需要多久?”顾珩则冷声问道。
杨周涛与帝王谈吐几句,便已觉得后背汗如雨下。
他绞尽脑汁地回想,终是肯定地道:“我躲避仇家的时候,试着游过,到我快要窒息还是离彼端有些遥远,所以,我折返回来了。根据我的估算,全速游过去,约莫需要半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