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峒极率先打破了奇怪的沉默。
他快步走上前,以渊渟岳峙的身影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把钟芩牢牢地保护在身后。
“这位不是宴小姐……”堂堂宁王此时轻声细语地哄着。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浅浅……”
钟芩的声音已然有些哽咽,好似有一团棉花堵在胸口,让她呼吸都不顺畅。
“浅浅居然有孪生的兄弟……我……”
说到后面,她开始嚎啕大哭,哭声传扬出来,闻者伤心。
在宫中的时候,钟芩就听说宴浅有位兄长。
今日一见,才知道,宴浅和她的哥哥竟也是孪生兄妹,彻底牵动了她的伤心事。
宴浅自认为不是一个轻易能和他人共情的圣母,但是不知为何,钟芩的哭声和她的五脏六腑联动了起来。
她忡怔地伸手摸上心脏部位,只觉得那颗心好似也有些疼痛。
宴浅头一次觉得,心痛居然是一种生理反应。
下一刻,她便意识到,这种疼痛并非来自于她,而是来自于原主的身躯。
这是属于原主的身躯波动,原主的心在痛。
难道……是亲子之间的心灵感应?
宴浅医术盖世,倒是听说过类似的说法,不过,还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其中奥义。
宁峒极以高大的身子护着妻子,她的痛哭流涕和狼狈脆弱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
所以,钟芩可以放肆地哭。
宁峒极虎目通红,伸出一只手握住钟芩的手。
声音极低道:“我们的孩子已经死了,尸体是我们一起看过的。芩儿,你莫要再伤心了,你的身子本来就不好……”
钟芩浑身一颤,她揪住了宁峒极的腰带,把脸贴了上去,哭得更加大声。
她的泪水打湿了宁峒极的外衫,就像是温度滚烫,让宁峒极浑身发抖起来。
宁慕棣和宁慕荷站在原地,不知道母亲为何如此伤怀。
宴浅轻轻咬了咬下唇,远远看着宁王夫妇鹣鲽情深的模样。
“宁小将军,眼下我该回去了。”她转身就走。
宁慕棣微微颔首,没有挽留。
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宴浅一个外人留在此处看热闹。
宴浅走出营帐,越走越快。
她抬头看着天际,倏地觉得有些落寞。
“大人,您在想什么?”宴浅耳畔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宴浅一怔,侧眸瞧见了逢生。
逢生一只手扶着额前的布围挡,一只手抱着木盆,里面摆放着刚刚浆洗完毕的衣衫。
正用关心的眼神看着宴浅。
逢生无依无靠,又是宴浅救回来的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已然成为了宴府的心腹。
她能跟着宴浅一起来春狩,便也是知道宴浅女扮男装内情的。
所以,格外关切宴浅的状态。
宴浅心里烦闷,喃喃地道:“若是有些事,我自己清楚,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说出口,让其他人难过伤感。又该怎么办?”
“奴婢的命是您救的,奴婢知晓您的好。大人是个顶顶善良的人。”
逢生生怕隔墙有耳,纵使是在二人的私下,也坚持使用“大人”的称呼。
宴浅一怔。
逢生又怯怯地一笑。
温和道:“大人若是不说,那就是因为现在不说更好。要是以后有更好的选择了,大人一定会说的。”
宴浅眸光闪动璀璨,衣袍随着风吹而轻轻摆动起来。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瞬间释然了。
是了,她不说是因为没有办法说。
纵使宁王府当真是他们的本家,也绝对不能在一切都还是一团迷雾的时候,带着哥哥置身险境。
这样对于宁王府来说,也是一种不公平的行为。
敌人永远潜伏在暗中,没有把敌人揪出来以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宁王府与她渊源颇深。
“我相信有能说的那一天。”
宴浅冲逢生笑一笑,莞尔似潘安郎君。
逢生躬身施礼。
宴浅浑身轻松地走进营帐,准备洗漱休息。
崇山春狩是来狩猎的,并不是来玩的。
第二日还不用上狩猎场,但是各家各族都要陪皇上去比武。
宴扶易是文官清流,宴浅约莫也不用当真上阵比武,不过早些睡觉养精蓄锐还是很重要的。
次日,风和日丽,打开营帐的帘子便能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