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们讲到了,我满头的虱子。
天亮了,睁开惺忪的眼睛,推开门,天间的雪还正在缓缓地落下,摊开手掌,它轻柔地躺在我的手掌里,我攥紧手心,快速地摊开手掌,它竟然不见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在我的扬起手来瞬间从我的指缝间消失。
现在只有伟大的诗人徐志摩先生才能明白雪的世界,因为我轻轻的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时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远方的树林也不再葱绿,白雪熙熙攘攘地挤在树枝上,树叶上,树顶太纤弱得不到雪太多的宠爱,风儿一吹,它又变成了格格不入的外乡人,融不进白皑皑的世界。
田间的麻雀还在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它们不知道雪是什么样子,只顾着找食,被拢在一起的稻草成了麻雀临时的家,它们时外向外张望,时而待在稻草堆里哄着小麻雀唱歌。
雪薄薄的一层又一层,把乡间的小路铺上了地毯,散养的土鸡看见这么多的大米碎,一个劲地仰着脖子,却没有吃到半粒,脚印像一片片竹叶、圈养的鹅看见这么多的白色,也张大嘴巴鹅,鹅,鹅的叫了起来,乱窜的脚印像一把雨伞,身体强壮的公牛站在雪地里,脚印像黑夜里的月牙。
有的小朋友在自家的院子里,堆起了各式各样的雪人,似小兔子、小猫儿、还有几个像白雪公主的小矮人朋友,她们在陆陆续续地堆着,她们简直就是天才,她们随意搭配就显得惟妙惟肖,有几个天生的调皮捣蛋的孩子,往水井里放雪,她们装了一遍又一遍,雪化成了水,不一会儿就流了出来,她们觉得无趣,就又把雪捏成汤圆大小往对方身上扔去,有的不知轻重,用力地砸在脸上,脸颊冻得通红,满头的雪像一个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特别地搞笑。
我的二哥跟我滚了一个大雪球,挖了一双眼睛,眼球偷偷地用我妈昨天下午去菜地里摘回来的茄子,切成圆薄片贴上去,活脱脱地一只大熊猫,非国产的而已。
厕所棚上融化的雪,瞬间冻成了一根根冰棱,水凼里的水也结成冰,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谁是最美丽的女人,大概就是母亲,日夜不停地操碎了心,只有妈妈的爱才这么纯洁无瑕,没有一丝掺杂。
夜渐渐来临,黑夜似乎一直都在,又似乎不在,厚重的雪压在房顶上,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房屋随时都有可能坍塌,我家的厨房上的积雪被老爸用竹竿推掉了一层,否则晚饭都怕吃不成。
冬天没有火坑,是不完整的,就像人生来就要穿衣服一样,否则别人会觉得你很奇怪的,没有烤过火的人是感受不到的,就像迟子建老师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一本书中的那样写到:“没有火的日子,是寒冷和黑暗的。”
漫长的黑夜使得被窝迟迟煨不暖和,只得全家围着火坑,饿了就烧几个红薯充饥,要不就抓一把花生,免得两眼迷瞪,跌进火里,这种事常有,我们村有个人就被火烧伤了,还好大人及时赶到,不然又会是一场悲剧。
实在熬不住了,就用塑料瓶装满热水,把瓶子盖紧,放进床上,双脚挨着瓶子,慢慢地望着阁楼天花板,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黑夜终于过去了。地面上的雪已经结成了天然的滑冰场,我哥就去我家屋后的竹林里,砍了一根长长的竹子,把它分成四份,从中间划开,就变成了一双滑冰鞋了,我急不可耐地跑去滑了一次,速度快得让我有点来不及刹车,差点跑进人家的油菜地里。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我们的队伍,我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像一支正规的滑冰队伍,我们乐在其中,滑了一圈又一圈,衣服长时间的浸在雪地里,衣角已湿了大半,但我们还是舍不得回家,反而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有的是几岁的孩子,有点是十几岁的孩子,我们此时此刻都是小孩子,很快乐。
突然有个小女孩弄翻了竹子,身子飞了出去,直接压在了我的背上,雪地顿时裂开了一条缝,我的双手贴在雪上,手心冻得通红,她被大一点的人抱了起来,我缓缓地伸直了我的腰,还好我的肉多,要不然我可能又要躺在床上了,那种滋味想起来就觉得难熬。
那个小女孩也没啥事,只是被吓哭了,她的姐姐就背着她回家去了,我们中几个胆小的男生也胆怯地拿着竹子回家去了,我们不知滑了多久,鞋子上的雪融化成水浸在鞋里,可我们仍不觉得有多冷,老人们常说:“小孩子是不知道冷的。”也许只是我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