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很久以前就在这里待过一般。

什么时候呢？

四年前？还是更久以前？

记不得了。

又过了很久很久。

魏晏感觉自己的脑海终于清醒过来，试图爬起来站直。

左右观察，左边是黑暗，右边是光明，而他正站在黑白交界的灰线上。

只要迈出一步，就可拥抱光明亦或黑暗。

魏晏在那条灰线上思考了很久，迈步向着一边走进去。

＊

行止院。

“还没醒吗？”

魏长泽问着守在床边的侍女轻风，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

轻风行礼：“回家主，两位小公子还在沉睡。”

魏长泽坐到床边，照例用灵力蕴养两个孩子的身体。

一枝杏花横斜探进窗来。

入春了。

＊

黑暗中，魏晏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走出多远，回身看去，身后依旧是满目炫亮的白。

他走着，身边似有人经过，偏头，空无一人。

魏晏只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路的尽头是百级长阶。

抬头，高处宫殿殿门处，牌匾上篆刻着三个规整严谨的烫金大字——“阎王殿”。

大殿里，阎王看着案上三两奏折，得意地笑。

四海升平，要处理的事也少，不过两个时辰就只剩这么点，看来今天又可以出去逛上一圈了。

这种好日子多来点。

边上的判官欲言又止，正想说什么，就见敞开的大门中走进一个模样端正的小孩。

“来者何人？”判官提高声音。

“朝歌魏氏魏晏。”魏晏寒暄，“好久不见啊，判官大人。”

判官两眼放光，原本略显疲惫的脸都精神起来了：“沈九！你怎么回来了？”

魏晏是在登上台阶时逐渐想起在地府的事情的，但这不妨碍他十分自来熟地坐到判官旁边的位置上，不客气道：“喊我魏晏。”

“知道知道，你这一世的爹给你取的名嘛。”判官笑着道。

魏晏坐没坐样，歪靠在圈椅里，得意问：“好听吗？”

判官懒得理他，转而问到：“你还没回答我怎么来的？”

魏晏：“这个啊，误打误撞，还是得感谢你们给我选的界，不然想来这里怕是不容易。”

“哦？”魏晏投胎的世界是阎王选的，判官就看向上首。

魏晏也跟着看去。

阎王压力剧增。

要说他一个鬼界之主，掌轮回的神，怎么会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会有压力？

这个还得说到几千年前……

那时魏晏的第一世沈九才刚来地府，死寂沉沉，灵魂虚弱的几近消散，是奈何桥边的孟婆见人长得好看，不忍其消散再也见不到，就拿了私酿的忘魂酒没费什么力气就给人哄骗着喝下去了。

忘魂酒不愧是地府排名第一的酒，第二是孟婆汤。

只消一杯，就让人忘却过往所有糟心事。

喝了忘魂酒的沈九还是有些死寂沉沉的，不起半点波澜，但好在会对周围的事情有反应了。孟婆就留他在奈何桥边打下手，帮忙分发孟婆汤。

直到某天，沈九看着轮回道上的人流，忽然问她：“我想去轮回该怎么做？”

彼时，孟婆正拉着曼殊仙子的手讨论着地府十大美男子，冷不丁听见他问，就道：“你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少年了吗？”

沈九摇头。

“五百年，你要是再晚点问，连轮回路都走不了了。”孟婆叹息，“想去就去吧。”

沈九坐在原地没动弹，手还在机械式的给鬼魂手里的碗添汤。

孟婆也就不说话了，和曼殊继续聊着。

就这么又过了几百年，地府觉得光靠十八层地狱根本就解决不完那些有罪的魂，弄了个功德榜靠攒功德抵消罪孽。

张贴告示的那天，沈九也去了，站在告示下看了许久，谁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总之回去后就和孟婆请辞了，偶尔还会回来帮帮忙。

直到前不久，沈九攒了几亿功德值，找到阎王殿来，用所有功德换了个“父母双全、家庭和睦、不见故人”的转世愿望。

思绪回到现在，阎王看着曾经最得用的手下，食指无意识地点着桌面：“魏晏呐，是这一世不如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