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生可有心悦之人?”
“有。”
白仲天漠然不语,不知所想。
片刻,茱萸觉着不妙,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腰间一凉,想来是衣衫剥了个干净。
晴日天色,日上三竿,白仲天梦中惊醒,睁眼一瞧,红纱曼帐,还在万妖楼,本该是床侧的人不知何时挣脱了捆妖索,单衣薄衫倚在美人榻上赏日光。
“先生?”
“白仲天,你我情分已断,再见便是仇人。”
“一夜夫妻百日恩,先生怎能如此狠心?”
“滚。”
茱萸看着白仲天靠近,更是觉得恶心至极,须臾间,剑指于他,好似下一刻便要拿这人活祭剑魂。
白仲天知趣,抱着衣服出了门。
万妖楼白日里人也算不得少,看见这幕的人虽不多却也不少,不过一天光景,风言风语满城乱,都说白少主夜宿万妖楼,与前式神行苟且之事,名声扫地,声名狼藉。
这乱着传着,到了妖族里,又是另一番说辞。
妖族如何不知茱萸身份,愣是传出了龙族殿下灵力尽失,跌落人间,委身凡人,做那千人枕,万人尝的买卖,可悲可叹。
茱萸不待见白仲天,白仲天倒是日日来,夜夜宿,十分殷勤。
“你莫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晴空万里的一日,二楼轰隆一声响,白仲天从窗户上摔了出去,却是稳稳当当地落在一楼的地上。
茱萸飞身而下,一把太阳真火淬炼的剑,烧得茂盛,无人敢近身。
“真火?先生,你怕是忘了,真火伤不了我。”
“是吗?肉体凡胎,胆敢大言不惭。”
剑走偏锋,两人缠斗间,发丝飞扬,将万妖楼闹得一片狼藉,碎屑遍地。
剑身锋利,不消片刻,飘扬的发丝削断了一缕,随风而去,缓慢地落在亮堂的剑刃上,断成两节。
白仲天握着剑刃,火焰当真不曾伤他半分,反而更像是他的所有物一般,保护着他不受丝毫损伤。
“先生,你看,你的剑比你的人更诚实。”
“闭嘴。”
茱萸像是发了狠,抽出剑来,刹时剑身沾了血,顺着锋利的刃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
看客还未看清局势,白仲天已然挂在茱萸的剑上,串了个结结实实。
“你,你为何?”
“长,长相思兮……兮长相忆,短相思,相思兮无穷极。先……先生,相思好苦……”
两人相看无语,好似人家哀乐情仇,都这般零碎归尘。
少年嘴角溢血苦笑,往前蹒跚走着,血颤了一地,茱萸松开了握剑的手,却被他一把抓住,这时,茱萸才看清他的意图,这个柔弱执着的少年,不过是想得一个拥抱罢了。
少年染血去抱那个放在心尖上的神,不怕染脏了神,就怕神嫌他脏。
“先生,仲天深知先生心悦一人,可相思无解,仲天唯有期盼先生,闲暇之余,能想我一刻,哪怕一瞬足矣。”
“你,何必……”
“初见之时恍如隔世,你我便再做一次初见可好。”
茱萸看着白仲天伤重的模样,难得不忍,点了点头。
白仲天贴着人耳廓说,“敢问先生姓名?”
“神明子茱萸。”
茱萸风光霁月,眼底却多了些落寞又说道,“敢问阁下?”
“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炼妖堂……”
白仲天磕了口血,生生咽下继而又说道,“白驹是也。”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茱萸是个看破生死的神,流浪人间数百年,见过饿殍遍野,见过血染荒山。
凡人动荡不安,山河破碎千里,他没有力气去改变什么,他更没有资格去改变什么。
血流得多了,人们便知国泰民安的好处,曲听得多了,人们便开始向往建功立业,征战沙场。
从不知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的惬意,是有人抛头颅洒热血,一步一荆棘踩来的。
有人快意恩仇,便有人铜雀春深,有人小桥流水,便有人狂风暴雨。
茱萸深知人世的惆怅,万事不可违,不如物物而不物于物,见过花开便好,何必执着花的去留消散。
至少茱萸从前是这般颜色。
“白……白驹?”
茱萸做不到故人消散,而熟视无睹。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