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贵和甄招娣回门当天,黄之珍带着陈可夕到市里的照相馆拍了几套照片。
“年纪大了,想给自己留个纪念。”面对陈可夕的疑问,黄之珍微笑着解释,紧接着把陈可夕带到银行,以陈可夕的名义开了一本定期存折,给存折上转了两万三千五百块钱。
“妈妈,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陈可夕右眼无征兆地跳了几下。
黄之珍监督陈可夕收好存折,这才压低声音,“这都是我的私房钱,可贵不是娶媳妇了嘛,万一以后被她看见,我不好做人。你帮我收着。”
“将来......将来哪一天,你有本事挣钱买房了,再把钱还给我,我到大城市消费去。”
陈可夕这才安下心来。
大一第二学期开学没多久,陈可夕便接到黄之珍的电话,甄招娣生了,不过是个女儿。
黄之珍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陈可夕担心陈强国一场美梦落空,情绪失控下又开始打人。
“没,我们说好了,他不会再打我。”黄之珍斩钉截铁地否认,陈可夕稍感安心。
暑假的时候陈可夕没回家,社团认识的学姐给她推荐了一份摄影师助理的工作,认真做完两个月可以赚到下个学期的生活费。
黄之珍很支持,并且为了不打扰陈可夕,主动提出将通话频率从原来的两天一次改成一周一次。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陈可夕已经是一名大二的学生,学校食堂的点心部把月饼放在中心位。
陈可夕这才醒悟过来,噢,居然到中秋了,有好几天没和妈妈联系了吧。
回宿舍的路上,她掏出手机准备给黄之珍打电话,却看到几个来自湛江的未接电话。
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深吸一口气,回拨电话。
接电话的是陈强国,“你妈今天上午走了,你请假回来一趟吧。”
世界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只有陈强国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你妈走了。”
你妈走了。
陈可夕眼前一片模糊,她到现在都记不清是怎么请假、怎么坐车回去的。
当她到家时,黄之珍已经静静地躺在白布下。陈可夕没有勇气掀开布,她呆呆地跪在一旁,不哭,不说话。
这些年寒窗苦读、勤工俭学,旁人看着觉得她很苦、很累,但只有她和黄之珍知道,其实她一点也不觉得苦,因为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念头---挣钱,买房,接走黄之珍。
可现在她奋斗的终点消失了。
黄之珍走了,悄无声息地就走了。
她怎么会突然就走了呢,陈可夕站起身,朝陈强国走去,“她怎么死的?”
“宫颈癌,前两个月才发现,晚期。太晚了救不了。”陈强国蹲在墙角,脸上确有哀伤。
难怪黄之珍那么支持她去打暑假工,难怪和她的联系越来越少。那会儿她应该疼得说不出来了吧。
旁边有人轻轻把陈可夕宝抱入怀中,"哭吧,哭出来好受一点。"
是黄之珍的同乡姐妹黄姨,几年前陈强国把黄之珍打得整条腿乌青时,就是这位阿姨过来帮忙照顾的。
内心深处的悲伤像海水一般蔓延开,陈可夕终于哭出声来。
等陈可夕止住哭声,黄姨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放到陈可夕手里。陈可夕慌乱地摇头不敢收,黄姨紧紧握住陈可夕的手,“你收下,这是你妈妈的工钱。”
原来黄之珍生病后,家里的活干不了,为了多挣点钱,从黄姨这里接了串珠子的活儿。
一串五毛钱。
一串五毛钱,那手里的这些钱是她熬了多久才攒够呢,陈可夕不敢细想,眼泪像珠子一般掉落下来。
黄姨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还得过来把她这两个月做好的和珠子带走。”
这两个月?陈可夕止住眼泪,她察觉到不对劲。
“黄姨,我妈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找你接活的?”
“反正在你弟弟结婚之前吧,具体记不太清楚了。”
陈可夕眼睛通红,“她那时候就和你说,她身体不舒服干不了重活吗?”
黄姨有些不知所以,“是啊,怎么了?”
“没事,我知道了。”陈可夕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回房找到珠子还给黄姨后,再次回到她和黄之珍的房间。
细细搜寻一遍,没找到她要的东西。
过来帮忙准备葬礼的人很多,她趁无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