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在剑道方面有独特的天赋,父亲在前些年就教授过他许多,也发现了季不同常人的地方。他出刀极准,总能提前一步挡住对方的进攻或者捅破对方防御的网,像是预知一样。
从前他为儿子的天赋高兴,希望儿子未来成为受人尊崇的武士大家,成为将军。可在妻子去世后,他觉得天都塌了。他倾家荡产,丢尽颜面,却还是留不住妻子,似乎世界都在同他玩笑,早年丧父,弟弟饿死,母亲被杀,如今又是这样。
或许在昏沉迷乱的国度,会好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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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雨宫成开始了赌博灌酒的日子。先是抵押了他的太刀,后来是房子,再后来的手指。
季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突然父亲就这样消沉了。有时回家,父亲会像疯了一样打他踹他,骂骂咧咧的大吼,然后开始喝酒,酒钱也还是他跑腿得来的小费换的。时不时清醒了,父亲又小心的为他处理伤口,抱着他大哭一场。他平静的日子没有了。
白天跑腿,送炭送水,他听了见了不知道多少人性的黑暗。有些是对他的挑衅嘲笑,有些是对他人的草菅人命。
那些达官显贵到底高贵在哪里呢?为什么可以长久生活在那无忧无虑的环境里,还能如此暴戾。那宽大肥胖的身子,在季看来和待宰牲畜没有什么区别了。
十四岁那年,父亲被追债的人找上门,季和父亲都被狠狠毒打一顿,那些人撂下话,三天之内看不见钱,两人都要死。那些人离开后,父亲颤颤巍巍起身,扶着季的肩膀使劲儿摇晃,捏着肩膀的手骨节泛白。
“都是你的错!季!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输那么多!都怪你个拖油瓶的,都怪你!好了,现在都要完了……都完了……”
男人邋里邋遢,不复从前的英气,咆哮着,血丝爬满眼睛,吼完又突然小声下来,痴呆的跌坐在地。
季被打的耳鸣,根本听不清父亲在说什么,手上腰上的疼痛叫他清醒几分。眼前花蒙蒙一片,好久才恢复过来,看着面前呆傻的呢喃的父亲,他真不想承认,这是他的父亲。
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明明只是母亲离开了而已,再回到以前一样好好生活不行吗?为什么会这样呢?季不明白,也不能理解为什么父亲会这样活的像条臭虫。
他没有包扎伤口,任由那大片淤青沉在皮肤下,他只是静静看着窗外的月光,皎洁而温和,这样的白色.....啊,橡白色,和那个人的发色一样。如果他在,他会怎么做呢?还会笑吟吟的问话吗?他还会那副温柔的样子吗?那双虹色的眼睛里会有真实的情感吗?
季想着,就愣愣坐着,直到天亮。
一早父亲突然来了精神,扯着季出门了,一直念叨有救了。季什么也没说,就那么跟着,一直来到了一家武馆面前。
“求求你了,阿季,求求你,你救救爸爸,你进去有吃有住,也好让爸爸有钱还债对吗?求求你,去吧阿季……”男人跪在武馆前,将季一把推到馆长身边,拿着钱眼里的精光闪烁,嘴上却还祈求着。
雨宫季被自己的父亲卖了,以五袋稻米的价格。
看着眼前的男人,季无法从他身上找到哪怕一分心疼或者舍不得,只有贪婪和麻木。是啊,他怎么能要求一个为了自己卖掉儿子的人,眼里有对孩子的不舍呢?
季长久无波的心,此刻也不由一阵阵抽痛,看啊,这就是我的好父亲。母亲大人您说的可真准啊,这样的人是不是该下地狱呢?
这武馆没有几个人,冷冷清清的。地方很大,打扫起来实在麻烦,这也是馆长福田优二愿意买下季的原因,收个便宜的杂工也挺好的。
在这里,活计忙碌但至少三餐管饱,打扫到练武场旁边,还能观摩到几个弟子的练习比试。
季总会偷偷观看他们都比试,暗暗想着学习那些技巧。他想他还是要成为武士,但是绝对不是他父亲那样的武士。不巧,那天他的偷看被抓个正着。
“你小子看什么?喜欢剑道吗?
“嗯。”
优二得到肯定的答复,咧嘴笑了笑,夺过季手里的扫帚,丢给他一把木刀。
“你也看了好多天了,那不如来试试?”双手握刀,说话间摆出进攻姿势。
季拿到木刀还有点懵,过去父亲教授他的东西快速浮现在眼前,看着面前的优二,调整了姿势。
“动作不错小子,来吧,让我看看你几斤几两!”旁边两名弟子见这样子,不由摇头失笑,师傅真是闲的太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