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写宇起的晚，顾亦斐醒来时他依旧在沉睡。顾亦斐望着他的睡颜发了会儿呆，许久才走出房间简单收拾了自己。

天还蒙蒙亮，小院还沉睡在昏暗中。可程叔母却已经坐在矮凳上织着毛衣，顾亦斐见程叔母没有抬头看他，他便不去打扰，坐在一旁对着天空发呆。

顾亦斐深吸一口气，冷空气灌入鼻腔引起一阵痒意。他伸了个懒腰，心中生出些许莫名的情愫。程工的房间还开着灯，昏黄的灯光在窗户上给程工投下一片阴影。顾亦斐不想好奇程工在干什么，环顾四周，最终又折返回了程写宇的房间。

程写宇已经睁开了眼睛，但从他有些迷蒙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并没有真正的清醒。顾亦斐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村庄的生活，身上也没有了刚来时的少爷架子。他随手拉过一个矮凳坐在床头。程写宇听见动静转头看他，嘴动了动，发出轻微的声音，顾亦斐还没来得及听清他说什么，程写宇又闭上了眼睛。

顾亦斐瞪着眼睛看了他半天，发现程写宇并没有装睡时有些哭笑不得。顾亦斐没有事情做，看了半天才从一个角落找到一本书。顾亦斐翻开书页看了半天，最后无奈地合上了书。

顾亦斐没地方去，干脆又爬上了床。他看着屋顶发呆，不知不觉又想起一些事情。他又想起顾连正送他走时的神情——很焦急，可眉宇间却透露出无言的轻松，仿佛送走的不是亲生儿子，而是一个大麻烦。

就在顾亦斐马上要从回忆中沉睡时，程写宇抓住了他的手，一道含笑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将他劈醒：“你怎么又回来睡了？”

顾亦斐被吓得不得不缓了缓神才回答程写宇：“那你呢，你刚才跟我说了什么？”

程写宇干笑了两声，在顾亦斐带有威胁的目光下说了实话：“我在想象，想象着如果有一天我靠着别人的帮助走了出去。”程写宇看着顾亦斐，眼里有些悲伤。

“我走向了人海中，见过所谓的世界，面对那些新的事物，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从容地面对未知，更不知道要怎样缓解尴尬。”

程写宇的视线重新落到了屋顶上，不敢去看顾亦斐的神情。在这样的时刻，他却不敢面对面前的人，他不想看到顾亦斐脸上的任何神情。

“这样的人太多了！”顾亦斐感叹一句，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程写宇，他平淡地诉说着一些事实。

“按我的想法来说，人活着就图一乐，船到桥头自然直。”顾亦斐闭上了眼睛，他有些困，也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程写宇的笑声在二人之间传开，过了许久顾亦斐都没有听到程写宇说话，扭头一看才发现程写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房间。可程写宇不一会儿又回了房间。

程写宇站在床边看着在他床上瘫着的顾亦斐，有些好笑。

“我记得你要在这里待好久，那你应该要去我们学校上学了。”顾亦斐没有否认，但也对上学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两人在房间闲聊，程工的屋子却烟雾缭绕，烟头落了一地。程写宇要开学了，学杂费又是一笔钱，虽然顾连正给了不少，但是他偷偷拿去还债了，手上的伤还没好呢，他要去那里搞来钱？

虽然程写宇只是他的侄子，可他就觉得男孩子应该多读点书，以后可以给他养老。可他实在发愁，自己拿不出钱，也不敢找顾连正要钱。思绪如同飘飞的烟雾，手中的烟燃到了尽头，直到程工被烫了个激灵他才回过神来，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程工作为外人不方便开口，可顾亦斐是顾连正的亲生儿子，出门在外遇到困难向父亲伸手要钱不过分吧！

这么想着，他丢掉手中的烟头出了房门。此时已经天光大亮，顾亦斐和程写宇正打算出门下地干活，却被程工给拦住了。

“小斐啊，叔叔想跟你商量件事！”程工脸笑得开了花，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可顾亦斐却打心里觉得程工说不出什么中听的话来。顾亦斐的想法刚一冒头，程工的话便传了来：“这不是你和小宇快开学了嘛，可我还没有凑出你们的学费，小宇是我的侄子，但小斐你……”

这是提醒顾亦斐是外人的意思啊！

程写宇和顾亦斐都听出了言外之意，顾亦斐下意识看向程写宇，见程写宇眼里已经有了愤怒，还有些尴尬的意味。他心里明白，他看不起程工，但是他愿意帮程写宇。他答应程工会和顾连正商量，在程工谄媚的姿态面前，程写宇几乎抬不起头，拉着顾亦斐匆匆出了门。

只到走出一段路，程写宇才愤怒地甩开手。程写宇不知道在愤怒些什么，可他心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