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们一愣。

被张煊这样一说，都端着个药碗，也变得凝重。

想想是啊，人家张医师都说了，这药喝了嗜睡，万一他们服药后都睡着了，这个时候要是跑了钦犯，怎么办？

回过神后，都对张煊万分感激。

“还是张医师考虑周到……”

“是啊，张医师真是为了我们好……”

官差们都对张煊道谢，却又一人担忧，“可是若不喝药，万一感染了瘟疫怎么办？”

安静了。

官差们也都担忧了起来，纷纷看向张煊。

张煊笑笑，试着提议：“要不这样，不如分批服药，你们一共六人，三个服了药去休息，三个留下继续看守牢房，岂不完美？”

差役们恍然大悟，不疑有他，纷纷又对着张煊道谢，就准备真的分批服药。

张煊却又沉吟：“嗯，只是，瘟疫如虎，若晚些服药的话，一旦明日病情发作，就不好治疗了，况且若三人同时发病，我也不知该先救谁……”

张煊为难地样子，一副正在思考着取舍的模样。

差役们看得打了个哆嗦，都吓得不轻。

瘟疫无小事，谁也不愿意发了病后被舍弃啊，尤其是刚刚分工时，准备留下来的那三个人，想到瘟疫的可怕，哆嗦得更厉害了。

纷纷看着张煊。

张煊假装刚回过神，赶紧一笑，安抚他们，说道：“哦，无妨无妨，若真的发病，我自会尽力，那也比跑了钦犯要好，你们说是也不是？”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好像等他们发病了，真的准备放弃谁似的。

三个衙差颤颤巍巍，其中一人便扭过头去，开始商量：

“哥几个，我看……咱们一路走来，一直都平平安安，今夜也应该不至于出事，要不，就一起把药喝了？”

另外两个也赶紧附和。

遂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还是服药要紧。

张煊却假装一惊，严肃着面容，赶紧又劝他们：“那不行啊，万一你们喝了药都去睡了，跑了钦犯怎么办？”

差役惧怕瘟疫，敷衍道：“没事，我这人天生喜爱熬夜，你这药虽然嗜睡，应该也难不倒我，我不困，我服药后继续看守便是。”

张煊又道：“那也不行啊，里面关押的可是钦犯，一旦有个闪失，你能担待得起？”

差役们根本听不进去，说道：“没事，张医师放心，出了事情我们自己担待，与张医师无关。”

“嘿？”

张煊目的达成，心下高兴，却又作出害怕模样，说道：“那要是这样，我可不留在县衙里了，万一出了事可千万别赖上我，我得赶紧走。”

说罢便收拾药箱，也不顾差役们的挽留，直接告辞离去，不多时，身影消失在了院门处。

几个差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商量了一阵，还是觉得跟跑了囚犯相比，瘟疫更加可怕，纷纷把药喝了。

没有人去休息，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认定即便服药后嗜睡，也不一定就会有多困，谁要是真困了谁就先走，能抵抗住困意的便留下来看守。

但张煊给他们下的可是蒙汗药啊，没一会儿，便纷纷坐到地上，打起了瞌睡。

远处火光冲天，衙差们也都跑去救火了，县衙寂静，女牢门前同样寂静，只剩下了风吹火把、火苗不时晃动地隆隆声响。

而等他们都睡熟了，院门处，阴暗的角落里，张煊的身影再次出现。

“哐~”

牢门开启的声音，惊醒了袁芷杉。

昏暗的牢房内里，袁芷杉惊坐而起，万分紧张，戒备着廊道中不断传来的脚步声响。

作为千金小姐，她以前倒是也曾听别人提前过，说被发配的钦犯往往都不算人的，尤其是女囚，但凡有些姿色，通常在发配途中便要惨遭凌辱。

自她被发配后，一路走来数千里地，倒是还没受到过那样的欺负。

但那多半是因为，她们刚出广州就开始发病，差役们怕染病而已。

现在她的病已经好了，可不敢掉以轻心。

反正她也已经决定了，她是不会去山海关的，现在仍保留着一丝希望，不过是因为张煊罢了。

张煊就像是她的一场梦，尤其最后一次来看望她时，留下的“等我”二字，更是带给了她无限的渴望。

她期盼着临死之前能再梦一回，哪怕只是能再见上一面，她也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