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中夜,月光被隐月峰拦住,更无半点光亮,山路两旁古树杂驳,枝桠纷乱,隐在黑夜中纹丝不动,山路曲折,却全然无法辨认。李慕闭上双眼,默默诵记《拭尘经》,运转体内玄力,虽只修到第二层,但只觉一片空明,周天灵力流泻,风、水、木、石,皆有感应,当即辨明了道路,脚下更不停歇。
不觉间走了多时,李慕听得树林外山坳间传来呼喝之声,他心中一喜,心道:想来这就是师兄所说的闯进山来的捕妖师,也不知师兄有没有与他们在一起。
他拨开草丛,往山坳走去,渐渐摸过一丛树林,不远处有火光闪烁,呼喝之声也愈来愈清晰,再走片刻,听得有人粗声粗气喝道:
“风姑娘,兄弟们两次将缺口处交给你把守,你两次都给放了过去,敢情是戏耍兄弟们?”
这话远远传来,李慕脚下丝毫不停,话音落处,李慕已到得火光附近,他不欲现身,脚步又轻又缓,见左手边有一株古树郁郁葱葱,当即蹑手蹑脚攀上树冠,伏在枝叶内向下看去。
只见树林里约莫一二十人,将一名少女、三个汉子团团围在正中。东首有三人年纪、衣饰、相貌俱是一般,手中都握着一柄钢刀,火光下烁烁闪动。他三人闭着双眼,一言不发,虽未发难动手,但显然是把东首的去路堵截了起来。
南侧乃是一老一少,老者坐在石上,头发稀疏,一部白胡子却垂到胸口,一双小眼微微眯着,他身后则是一名少年,两手抱胸,对中间的少女怒目而视。
西侧北侧又各有数人,都手执兵刃,气势汹汹。少女前方是一黑大汉子,袒露着胸口,凶霸霸的瞪视着面前的少女。方才那一声喝问,就是发自这黑大汉子。
那少女身后有三名汉子,一人握锏,一人提锤,一人拿着一柄折扇,俱紧握着兵刃,与众人相峙,面色无不凝重,顷刻间就要兵戎相见。
那少女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旧垂头拨弄着手里的一片树叶,半晌才慢吞吞的道:
“捕妖嘛,妖怪跑掉一次两次也是正常的。”她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又把头低下,道:
“你们是要与我动手?”
这句话仍旧懒慵慵的,却凛凛透着杀气,语调愈慢,愈让人不寒而栗。
那少女背对着大树,李慕看不清相貌,但听那少女的声音一字一字传入耳朵,如是玉铃儿一般清脆动人,即使暗藏杀意,却也难掩少女娇俏。
腾的一声,东首中间那人蓦的站起身,阴森森道:
“请问风姑娘,为何不祭魂器,若是祭了魂器,莫说一条没炼成人形的猫妖,就算是十条百条,嘿嘿。”
他怪声怪气,刺耳难闻,相较那少女实在是鬼哭狼嚎一般。
那少女轻轻抬起头,细细打量了一番方才说话之人,笑眯眯说道:“孟叔叔,您也说了,那猫妖还没炼化成人形,因此我大意了,您就不要骂我了。”说到后面,俨然是在撒娇卖乖了。
黑大汉子嘿的一声,跳起来道:“大意!大意!猫妖连跑了两次,这话风姑娘怎么说?”
少女背后持折扇的汉子突然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好笑,好笑,我家姑娘确实负责在缺口处堵截猫妖退路,然而诸位却是负责剿杀猫妖,诸君拿猫妖无奈何,使其两次逃到缺口处,诸位不仅不觉得惭愧,反而对一个小姑娘咄咄相逼,岂有此理。”
黑大汉子被他抢了一顿白,面色无光,狠狠地呸了一声,喝道:“姓公孙的,老子说不过你,不过依老子看,这猫妖就是被风姑娘故意放走的。”
南侧处一声咳嗽,缓缓走出一名老妇人,道:
“公孙先生,田壮士,不用逞口舌之争,请容老身说一句。现如今猫妖已经逃脱两次,我等已然是无法交差,我们当中风姑娘家学渊源,公孙先生足智多谋,请风姑娘、公孙先生看在老身与风老太爷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拿定一个主意,好歹将这猫妖杀死。”
少女“呀”了一声,笑吟吟道:“云老前辈还与我爹爹有过交道?真是失敬,失敬,公孙叔叔,你快想想办法呀。”
那持折扇之人就是口中所说的公孙先生,他将两手一摊,道:
“事已至此,我有何计?再向上走三十里就是悬剑宫,隐月峰乃是楚地灵气之根,悬剑宫是玄门正派之大成,难不成我们要到悬剑宫去闹一场?在隐月峰布阵、打斗、大动干戈?诸位谁敢这般无视悬剑宫,请自便。”
众人听了这话,俱都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