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回到那间冰冷的小屋,忍受不了那种凄切的心情。我尽量拖延,买些儿烧饼或买个盒饭吃了又继续干活儿。同伴们常笑我傻,老板又不加钱,犯得着那么卖力吗?她们不能够懂得我的难言之隐,便想法儿排挤我,因为我的过分卖力给她们增加了生存的压力。姐妹中有个老板的姘头专爱挑我的刺儿,在老板耳边大进谗言,说我是故意讨好卖乖,企图博取老板的“赏识”。为了避免这些误会,消除同伴们的敌意,我只得按时下班,在大街上转悠到天黑,才拖着一身疲惫怏怏而归。
房东的儿子大概是猜测到了我的这种心情,异常热情地邀请我下班后到他的房里看电视。他说,人家下班一身轻,我看你下班是一身累。他的这句话,像箭一样射中了我的要害。
我头一次踏进他的房门,真的吓了一大跳。里面乱糟糟的不说,除了一部21英寸的旧彩电外,没有一宗像样的东西。以前只认为家乡穷,没想到偌大的北京还有如此贫困的人家。
开头,只有他去上班,剩下老人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才过去看电视,慢慢,他在家的时候,我也漫不在意了。后来,终于就发生了那件事。他强奸了我。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时确实非我所愿。那一段时间,北京1台正在播放一部电视连续剧,很好看。这一天晚上,老头儿大概是对情啊爱的看不起劲,哈欠连天地回自己的房间里困了。当电视上出现一个床上镜头时,他突然起身使劲地抱住了我,一把将我摔倒在床上,任凭我怎么反抗,他都不松手。他撕碎了我的裤衩,上面粘满了血迹。
事后,我把破裤衩扔到他脸上,骂他混蛋王八蛋,嚷嚷着要去派出所告他。他不生气,只说他喜欢我,说我是一个好姑娘,他要娶我为妻。冷静下来一想,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就算了。但我并不想嫁给这么一个人。姑且不论他比我大十多岁,男人大一点没什么,更稳当、可靠,比那些花心的男孩容易把握。可是,他绝对不是我心目中应该要嫁的那个男人。从日常的言谈举止,看不出他有哪一点过人之处。自己这么年轻,选择的机会很多,别说嫁一个现成的功成名就的人,起码应该嫁给一个有希望的人吧。换句话说,就是在才能上具备个人实力的人。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车间工人,平庸得不能再平庸,一辈子除了吃饭干活,不懂得别的。于他而言,吃饭为了挣钱,挣钱为了吃饭。在他的屋子里,别说书,连一副扑克牌都找不到。我不想成为这样一个男人身后庸庸碌碌的角色。
我想,惹不起,还能躲不起吗?我要搬家,他不让,强行拿走了我的身份证,还给我的房门加锁,我跟他急,他不恼,骂他求他都没用。碰上这么一个赖皮的人。我知道,他三十老几的人了,需要一个女人。可那个寒伧的破家,谁爱跟他呢?套上我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僵持了一段时间,我怀孕了。这期间,他又强占了我几次,我敌不过他。也许是人的惰性或者什么的,我渐渐地不再反抗,一切顺乎自然。我写信征求家里的意见,亲友们认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反正每月得付三四百块钱房租,不如两人成个家一起过日子,归根结底,人在哪儿也离不开过日子。
这样,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能逐渐调整自己的感情,慢慢适应自己新的生活状态。起初,我特别不愿跟他做爱,看见那张床就感到厌恶,不得已的时候,眼一闭,任他一个人在我身上忙乎,后来,便不是那么回事了,有时,我还主动要他。说起来,凡事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个你不怎么喜欢的人慢慢你就接受了他。
阿梅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沉甸甸的话语像铁锚一样牵引着我的心坠入幽深冰冷的海底。
没想到女儿刚一出生,他下了岗,每月才190块钱,我要哺乳孩子,不能去上班。上有老,下有小,全家人要吃要喝,急得我都差点疯了,每天早晨起来,雪白的枕巾上落满了我黑乌乌的头发,一根一根,让我感到特别难过。我一个人的时候,过得无忧无虑,发了钱,还可以到餐馆里去潇洒,如今跟了他,天天吃烧饼大葱就咸菜。我叫他再去找一份活儿干,他死活不肯,嫌丢面子,成天窝在家里抱着脑袋唉声叹气。他老爸也急得不行,偷偷拣废品卖。老人家黄土埋齐脖子了,还去丢这份脸,他倒闷在家中图脸面。我当时就想,这个人我是没法儿跟他过了———阿梅的叙述被一阵汹涌上来的哽咽打断了,她的泪水,不是一颗一颗,而是一片一片地直泻而下,使她的整个面容写满了凄迷,像一朵摇曳在暴风雨中的苦菜花。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