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坳虽然四面环山,但也算不上很偏僻,横亘在翻石岭边的大路据说是清朝康熙年间就由官府修筑的。这条路也不比东边的湖南往广东的官道热闹,却算得上是湖南往滇川的乡村级交通要道。离古镇西头二十里地,就是有名的“卫湘关”隘囗,那边山势险峻﹑城墙厚实,只有这条碎石土路贯通其中。
南来北往的商贾和游客也经常选这条路,翻石岭边的响水铺也象模象样的林立着几家驿站。当地村民逢日还在那里赶集会,附近的村民在定好的集日里会把一些菜蔬野味和手工艺品在这里交换,甚至还有宝庆(邵阳)、长沙和巴陵(岳阳)等地的游商来这里采购和兜售商品。每逢集日,那种热闹的场面给这块湘中丘陵地带的村落增添了短暂的繁华,破坏着这里的宁静。
站在青龙坳主峰鸟石崖往下看,翻石岭下的这条蜿蜒的黄色小道婉如一条玉带穿梭在青山翠竹之间,若隐若现地伸向衡阳和宝庆方向。零乱的塘坝与稻田星罗棋布。早春二月里的桃花烂漫竞开,与山峦的青绿浑然映趣,江南的春色着实迷人。
“红缨会”的议事堂就设在鸟石崖半山腰的松树林中。那几间“干打垒”式的河卵石构筑的大房子,具说还是当年“太平天国”闹事时西王萧朝贵进击湘潭时构筑的军事要地。下面那条大路就是太平军的行进线路,青龙坳当时也驻了很多太平军的。据老一辈人说,西王就是在青龙坳冲犯了龙煞,后来才在攻打长沙时阵亡的。
村东头的那株上百年的老樟树比旁边那眼古井更神,古井据说是青龙时常在井下吐涎,要刚好赶上青龙吐涎时喝上井水,这人必定长寿,这里七﹑八十岁的老人还真比别的地方多呢。可这株樟树完全可以理解它就是一个药箱,反正乡民们有个头庝脑热的话,只要釆上几片樟树叶煮汤喝,病庝立马就没有了。还有在这棵樟树下发誓是最灵验的,弄得一些村民为合约纠纷不太愿意找县衙了断,居然跑到这大树底下赌咒发誓呢。土匪寨主们结拜兄弟的仪式也理所当然地在这里举行,就是官府里的人也不时来这里搞点小意思,以证明自己会信守承诺什么的吧。正因为这些有影没形的传说,使这个山势怪异﹑古木参差的山峦村镇平添了一些神秘可怖的色彩。
可这条道毕竟不是官道,太平天国运动失败后也就失去了战略意义,留下了这个地方正好被“红缨会”加以利用了。
谢印朝通过十来年的经营把附近的零星小匪收拾了以后,就以鸟石崖的老兵营作老巢。凭借着他的凶悍、狡猾和必要的江湖义气,又仗着他在国民革命军当营长的妻弟的关系,在这方圆百里的地方称王称霸。加之他很会处理官府和乡党之间的关系,在青龙坳一带算得上一个名头很响的人物,也没有他摆不平的事。
由于他行事略带几分公道,贩运私盐和烟土、茶叶的过程中也讲究诚信。官府乡吏也打点得周到,岁贡节仪从来就守时供奉,所以虽身为匪盗,却也是公门中人的宾客。即使帮会弟兄们打劫一下过往富贾,也能做到手下留情,并不索人性命。甚至还交结道上的高手,真要是有些手段和名声的人士在这里经过,那必定会盛情款待和资铢相助的,所以谢印朝盗匪名声背后也或多或少有一点侠义之名的。
邻近的乡民并不以此匪窝为惧,倒是甘心供养这二、三百号人。因为有了他们的保护反而觉得安宁省事,这与谢老大“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行事风格不无关系。况且他们对待附近的乡邻是很公道的,不但没有欺凌乡友的事情发生,甚至还有不少尊老护幼扶持孤寡的善举。最具讽刺的是,乡邻有不顺心的事甚至不去找乡工所和县衙,而是哭天喊地地跑到鸟石崖来找谢会长主持公道。
正是由于谢印朝经营得好,名望也高,虽身在绿林却也俨然土皇帝一般,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虽然离这八十多里的枫树驿“飞鹰堂”算得上一股和他一样的势力,但堂主张楚豪却是他的过命好友,况且张堂主的生意多是正经的南北货运,与他的私盐和洋油等违禁物品没有冲突。特别是他的宝贝女儿正和自己的小子有点意思,两家也都指望着他们结合成为儿女亲家,那他们在这一块的势力就更没有人敢觊觎的了。
谢印堂自幼父母双亡,从一个莽撞小伙子在这个世上打拼,靠的就是不怕死、讲义气,他也能在江湖冲杀中总结经验,历经万难才在四十多岁时经营得这块宝地,也想安然地过完下半生了。
本来就过上了逍遥自在的神仙般日子,可现在唯一让他忧烦的事就是儿子谢鸿儒了。这小子让他怎么看也不太顺眼,这而立之年才求来的宝贝独生儿子,并不是他一直希望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