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山坡的落势不算大,还是左煜的这辆铁皮车质量过硬,在一路撞断了七、八棵树后,车子终于卡在了一片松树林里停了下来。
庄清菀尝试着抬动了一下胳膊,发现虽然酸痛,但是应该没有骨折,她打开车门,艰难地从车子里爬了出来。
左煜所在的那一边车门被压在最下面,除非把车子翘起来,否则绝无可能打开,庄清菀顺着原路爬回了车里,没想到左煜竟然也已经清醒了过来。
“庄清菀?我以为你丢下我不会回来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庄清菀倒是没有介怀他这句试探的话,她小心地朝他靠了过去,见他右肩处有一个恐怖的伤口,子弹虽然没有直接击中他的身体,但是即便只是擦着血肉而过伤的也着实不轻。
她看着那个伤口呆愣了片刻,然后问他:
“怎么样?自己还能动吗?”
“动不了,刚才试过了,脚估计卡在刹车那边骨折了。”
“骨折了?”
庄清菀吃了一惊,她俯下身仔细看了看左煜的双腿,发现他的右脚果然被紧紧地卡在变了形的刹车下面。
“你给打个电话给张秘书,告诉他我们在哪里,然后你找个地方赶快躲起来。”
左煜神色异常严谨,庄清菀心神一震,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让她丢下他自己逃跑。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竟然头一次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可以称之为柔情的东西。
“这里没有信号,我刚才已经试过了,电话根本就打不出去。”
“这样啊!看来是天要亡我。”
左煜忽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靠在座背上,大概是疼得有些厉害了,呼吸间压抑着细细都喘息声。
“那你快走吧,不然一会儿那些人追上来了,你就真的只能和我死在一起了。”
“我的确不想和你死在一起,但是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等死这种事我也做不出来。”
等庄清菀扶着左煜逃到一处溪流边时天已经擦黑了,左煜看了一圈周围的山势,示意庄清菀不用再往深处走了。
他们在一块巨型的岩石边上靠了下来,庄清菀因为一路搀扶着左煜走了这么久,体力实在是达到了极限,她靠在岩石上,竟然很快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像是在拉扯她的头发,那天在酒会上遇到女人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按进了洗拖把的池子里。浑浊的污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濒死的窒息感让她疯狂地挣扎着,隔着哗哗的水声她还能听见四周传来尖利的嗤笑。
“你不是都堕过胎了吗?像你这么肮脏的人只配喝这个洗拖把的水!”
我没有!我没有!
她张开口徒劳地想解释,小小的洗漱池忽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污水池塘,她扑通一声就沉了下去…
“庄清菀,醒醒,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眼见那个倚在石头上的女人在睡梦中狠狠地啜泣着,左煜忍不住上前推了推她。
庄清菀睁开眼,微光中她的眼底有水光在浮动,那些脆弱和惶恐像是被剪碎成一地的星光,狠狠地扎进了他的眼里。
“真的不是我,求求你,不要打我了。”
万籁俱静的山林,左煜仿佛听见一声来自心底的轰隆巨响,那声音就像是高高的城墙以分崩离析之势倒塌了,余留一缕烟尘。
“不要怕。”他将她拥进怀里,如同环抱着一抔破碎的星尘。
“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