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言,言柒笑了笑,笑声如泉水崩溅,清灵悦耳,“久副将聪明,言柒恭候多时了。”
骆久祎一愣,马上便僵了唇角,扭头向上游看去。
青铜色铠甲已压下了全部颜色,然而仅仅他回头张望的那一刻,下游的河水已然变成了红色,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你们……”骆久祎呼吸一滞,艰难的从上游收归目光,双唇颤抖的指着言柒,“你们……”
言柒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似还有些赞赏弘衣骑的镇定,“兵不厌诈,久副将不会不懂的。”
“你!”骆久祎气急,抄起长枪指向对面的人,“众将士听令,拿下丰言柒的人头,本副将赏你们百亩家田,黄金万两。”
“哦?”言柒挑眉,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时候一个副将也有这么大的权利了?”
“一干人等一并拿下!”
骆久祎话落的同时,呼吸一并停住。
横空飞出的铁箭不偏不倚的正中他的眉心。顺着鲜血留下的痕迹,融入紧珉的唇线,顺着下巴,一滴一滴,滴在马鞍之上。白马之上,血花一点一点绽开。马上的人晃了两晃,却还是紧紧握着马缰,头垂下,鲜血喷涌而散。
然,骆久祎那最后一眼,是递给了身后的众将士。终还是觉得对不住那些人的生命。曾经的把酒言欢、煮酒论雄,今后便再不会有了。
言柒亦是有些怅然,副将对之大军投下的最后一眼,足以证明此副将爱惜部下如视己,英雄热血,不负人心,亦不负滦州。
那日一战,如和死神交战,滦州之士但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场血拼在所难免,震荡人心。这一战中,无数弘衣骑军士倒下,却没人退缩,前一波人倒下,就有更多的人上前,就有更艰难的战争。弘衣骑,如罗刹一样,饮人血、啖人肉,如人之常情。
“那剩下的,瑾忱山那些,就让她自己解决吧。”言柒淡淡笑道。
眼梢扫过满地残骸,他轻柔地拍了拍雪衣上的灰尘,虽是浴血奋战,那身雪衣却是滴血未沾。
踏过残甲,跨过横在脚边的战戟,言柒从容的俯身,修长的手握起战戟的铁柄。
雪白的广袖轻盈一飞,手中沉重的战戟脱落,顺着手腕力道的方向,飞向远处。
叮裆!一声铁器嵌入巨石中的声音,那柄战戟直直嵌进了骆久祎倒靠的巨石之中。
众人可叹,而史册之中,只有成败。
《皇国兵史》记:十一月二十日,滦州三万弘衣骑于淇水全军覆没。
“幸好不是她呢……”后来,言柒与莫断桥提起淇水之战,便只得此一句话。
莫断桥则答之:“她心不比你狠。”
十一月二十一日,瑾王越听禹领白羽军驻戍城外三里。
主营帐中,听禹、文崇天、殷明玉围一张案前坐下。三人眼神同时落在案上的一张地图之上。听禹神色如常的看着图上,偶尔会抬眼看向两人。
“戍城,兵力十分薄弱,便是滦州五万禁卫军到此也未必抵得过雪羽骑。”殷明玉摸了摸下巴,秀气的眉间露出苦恼,想了许久才道,“但戍城既为边城,地势险要,强攻……”
“敌损一千,自损八百。”听禹靠回椅背,“强攻不下,便让他们出来迎我们吧。”
“迎?”殷明玉眉心微皱,“可要他们亲自出来似乎不是易事。”
听禹笑笑,站起身,目光望向微垂的夜色。“他们会有动作的。”
“王,听说滦州弘衣骑在淇水全军覆没,可是雍州所为?”文崇天问道。
听禹微微笑了下,“雍州……”
十一月二十一日夜晚,两军相安无事。
十一月二十二日,文相帐中,殷明玉急急来报。
“何事?”
殷明玉来不及施礼,直接上前对文崇天道:“军中将士不知怎的,从今晨开始便上吐下泻,查无原因。”
文崇天本是镇定的脸顿时变得冷若冰霜,“去看看。”
“是。”
随着殷明玉的带领,文崇天来到军帐之中。
绝大部分的将士都是铁青着脸,一张张因为痛处难忍而变得扭曲的脸,显得很是狰狞。
“吃过什么?”文崇天问道。
“早晨的干粮,和粥食。”殷明玉答。
“可有查过水质?”文崇天再问,薄唇抿成了细不可见的缝隙。
殷明玉摇头。
“去查。”文崇天沉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