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重了本来就不轻的行李重量,五六十斤的背包压在肩上,背带就像是嵌进了肉里,每走一步,肩膀就火辣辣的疼,我想一定是磨破皮了。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人受不了的是缺水,鬼市准备的每个背囊中都标配了一个600毫升的行军水壶,我们另外又装满了六个596毫升的矿泉水瓶,每人都有将近1000毫升的饮用水量,这在日常的环境中当然绰绰有余,但在这比沙漠还无遮无挡的跨海大桥上就显得极其紧张了。我们的饮用水都是用鬼市准备的军用单兵净水器过滤各种天然水之后得来的,但这种净水器只能过滤河水、雨水、湖水等淡水,在这茫茫大海上,却是毫无用武之地。
还没到中午,五个行军水壶的水便已告罄。我不得不下命令,把所有饮用水都归集到一处,每人定时定量,每隔一个小时统一喝一次水。
好像是害怕唾沫星子会带走水分,每个人都沉默着。桥梁逐渐深入大海之后,海洋渐渐变得蔚蓝,现在没有工业污染,天空也像是抛光过的蓝宝石一般,天和海在远处交融,不分彼此,只有银白色的大桥像是利刃一般劈开这纯净的蓝,把混为一色的海天一分为二,我们行走其上,就像天地间只剩我们七人。
我走在队伍第二的位置,最前面是充当尖兵的张志军。我眯着眼,看着远处张志军的背影在烈日下蒸腾,像是走在沸腾的开水中。张志军把一块围巾披在脑袋上遮挡阳光—难怪阿拉伯人都做这样的打扮,我胡思乱想着,即使是沙漠民族,也知道白天躲在帐篷里避开烈日,只有夜间才出来长途旅行,这里就像沙漠一样,不,甚至比沙漠更残酷,沙漠里起码还有几颗胡杨、红柳、仙人掌之类的植物提供荫庇,经验丰富的旅人也能找到应急的水源,但这里却像是死亡之域,连找一丝阴凉都不可得。
就在我胡思乱想、神游天际的时候,前面的张志军突然举起握成拳的右手,这是让我们停止的意思,表示前面有情况,我连忙收住脚步,也把手捏成拳头举过头顶,警示后面的同伴。
前方是一段斜拉索桥面,平坦的大桥在这里高高隆起,以便大吨位海船通行,拱形的桥面在我们面前就像是一座耸起的小山坡,阻挡住我们的视线,让我们看不到后面的景物。张志军此刻正站在坡道的顶端,在发出警告之后,便自顾自加快了速度,很快便消失在坡道后面。这说明前面没有明显可见的危险,应该是出现了什么他判断不了的东西需要前去探寻。
最好是一片阴凉,我暗忖,一边蹲低身子解下95式步枪,跟三毛大力他们一起组成一道防御阵线。
片刻之后,张志军重新出现在山坡上,他挥着手,示意我们上前。
“看起来像是好事……”我轻轻嘀咕,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我们艰难地走过这段上坡,简直像是耗尽了所有的残存体力,但当我最终站在坡道的顶端向下俯瞰的时候,不禁惊骇地张大了嘴。只见桥下不远处出现一个人工岛,岛上有一座残塔,塔身的一半破破烂烂,像是被巨力硬生生地扯开,残破的钢筋扭曲着暴露在外,另一半向下坍塌,砸在一座五六层高的建筑上。这座建筑规模宏大,摆着一个俗气的大鹏展翅造型,但除了被高塔砸烂半边之外,中间也像是被一个巨人猛砸了一拳,黑乎乎的露着一个大洞。而从这座人工岛开始,整座大桥被拦腰炸断,出现一个至少二三十米宽的豁口。
“这怎么过得去?”我手搭凉棚,一边看,一边疑惑不解地问身边的张志军。
“从匝道……”张志军指指大桥通向人工岛的四条匝道,“炸得不彻底,引桥的桥面都还在呢,你们下去就看到了。”
我们快速冲下,发现果真如张志军所说,主桥虽然炸得很彻底,但四条匝道却只炸了半边,只有短短的几米出现空缺,而且这些豁口之上还架设了可供攀爬的绳索,应该就是张志军说的鬼市一早做的布置。
我们没费什么劲便通过了第一条匝道,拐进了人工岛,在一个收费站之后,那座残破的建筑现出身形,上面高挂四个大字—大海方舟。
大海方舟是一座酒店,在大海中凭空建造出4万多平方米的建筑,由硕大的主体平台和一座150余米高的观光塔组成,建筑宏伟,但设计就乏善可陈,透着浓浓的政绩工程味道。我曾经在大桥刚开通时带过一位现在已经忘记名字的姑娘到这里住过一晚,说是360°全无敌海景,但那时因为发达的航运、过度的捕捞以及各种工业污染,能看到的只是如酱汤般的海水,而且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腐烂鱼虾的腥臭味,让人兴致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