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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而走。从此后阿花进进出出都有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有几个老住户因为与阿花相熟,干脆在阿花涮马桶时,充满好意地劝起她来:

“阿花呀,何苦呢,年纪也这么大了,享享清福算了,不要想不开呀!”

阿花被那钉子似的目光包围了几天后,就把那包东西藏进了贴身的绒布衫的袋袋里,用双线倒扣针密密地缝好,以求万无一失。只是那种成为众人之注意对象的味道实在难过。捱到第五天早上,阿花终于悄悄拐进了五马路那边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拨了个电话给远在金山的陆宝宝:

“侬快出来一趟,越快越好!”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电话里讲不清楚,你来吧,我到车站接你。”

陆宝宝撂下电话,赶紧吃了一片“心得安”,然后就去向科长要求调休。她知道阿花没要紧事不会轻易找她。她坐在长途班车里一路揣测着,出了西区汽车站的大门,一眼就望见那腰粗体胖的老阿花双手叉腰,像尊门神般正守在车站门口呢!

“你好吗?没生病吧?”陆宝宝喘着气问。

“我生病?我哪里会生病?”阿花说着,帮她拎过皮包。

看来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陆宝宝舒了一口气,也就没有再开腔。三十多年来,她与阿花的交往从未间断过,无论是在她身为政委夫人还是沦为反革命死党家属之后。有了这阿花做媒介,她就好似还生活在洪剑春的身边一样。从阿花这一面而言,也唯有在陆宝宝的没完没了的盘问中,才可以把平时积聚在脑子中的关于洪剑春的一切,细细地、畅畅地、无所顾虑地叙述出来,这种一吐为快的舒畅感,在平时她哪里享受得到!两个女人,一个像久渴的旱田,一个像积聚着的雨云,一个在听听议议中多少解脱了些感情上的重压,一个在叙叙谈谈中多少宣泄了点心灵深处的沉淀。她们俩谁也少不了谁。那友谊的基础是对同一个人的爱,因此坚如磐石。这两年两人年事渐高,陆宝宝身体又不好,因此见面后除了谈那个老话题之外,还免不了互相要问长问短一番。所以今天出了汽车站后走在宽敞的肇嘉浜路上,陆宝宝看见那阿花的一只手有意无意地老去捂捂腰眼上方的右腹部,不禁有点吃惊而担心了。

“到底怎么了?你这个地方不舒服?”

“不是不是,”阿花左张右望了一阵,见人行道上行人不多,便将陆宝宝拉到了一丛夹竹桃底下,压低了嗓子说,“就是那包东西,缝在里面了!”

“那包东西?什么东西?”

“嗨,统统是侬的东西呀!侬摸摸!”她拉过陆宝宝的手,让她碰了碰那个部位。硬硬的几颗和几圈,还有窸窸窣窣的纸片声,陆宝宝顿时明白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嗨!真是别提了,统统让小赤佬看见过了。”阿花把那天的情况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以麻绳自勒驱逐“小赤佬”的细节。

陆宝宝默默地思索了好几分钟。阿花知道她在考虑对策,眼巴巴地望着她等待着。

这一大包金银财宝的确不属阿花,而属陆宝宝。阿花只有一张存折,就是那张红红的活期折。其余的那些戒指及巨额定期存款,则是陆宝宝在长达三十来年的时日里,细水长流般逐年积聚起来并一并汇入阿花的小披间来的。陆宝宝攒私房钱,自三十多年前在新雅饭店被阿花拒绝按月贴补以感谢其对洪剑春之照顾始。那叠被阿花双手推开的三百万人民币成了陆氏私房钱的最初基金。陆宝宝极会理财,以后每月都可以从家用中省下儿十乃至百把元钱,统统归入她自己的小金库。胞弟在美国,时不时还汇点外币来,她除了取一部分为孩子们到友谊商场去买点紧俏货外,大多也纳入私房。郭平这条山东汉子不理家政,回得家来吃穿用住样样都够舒坦的,因此也从来不过问经济事务,这就使得陆宝宝在此天地里获得了更大的自由。日积月累,到“文革”初期,陆宝宝的私房总额就已令她成了个“万元户”。“文革”轰轰烈烈地闹起来后,绝顶聪明的陆宝宝虽目睹丈夫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但眼看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要是一在政治上出了问题,那么经济上便无任何保障,银行里的存款居然也要遭冻结被没收,因而她立即采取了防患于未然的措施:将全部存款提出,分成几股,以“陆阿花”的名义存入了永安弄附近的几家储蓄所,存单统统交给了阿花。阿花对陆宝宝的这一壮举大为感动,也为她自己受陆宝宝如此信任和重托而感激涕零。

陆宝宝同时还有收藏珠宝金银的癖好。这自然跟她当过舞女有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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